董云清看着蒋苓对她半分也不留情,一副要将她杀得落花流水的模样,眉头不觉一蹙,到底记挂着还要从蒋苓这里探听一二,所以忍气吞声地笑:“三娘好棋力,平日在家也下棋么?”
蒋苓在棋盘左上角落下一子,围住了董云清一小片白棋,慢吞吞地将九枚白子捡起来,才道:“先生教导得好。”
董云清叫蒋苓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噎了一噎,到底还端得住,又笑问:“可是夏侯齐先生?倒是当世名家。”态度和缓,说着放弃了能活她自家右路一小片棋子的提,反在蒋苓黑棋的腹部打了个劫,看起来有当心一刀的架势,可实际上却是得不偿失。
这一步棋下得蒋苓眉间一跳,又不能确定董云清是不是故意为之,索性借着她方才的一步错漏在她该提之处落了一子,就看着董云清眉头一蹙,就知道她不是个温和可欺的人,对她这样和缓的态度更是疑问,所以答话时也加了些警惕,脸上带着笑地答:“是呢。想是我们姐妹们有些运气,遇着先生想寻个养老的所在,所以应了我们家的聘。”
董云清听着这句,又道:“三娘太谦了,你们姊妹们的名声谁不知道呢?”
蒋苓就笑说:“什么名声呀,好也是人说,歹也是人说,不过都是人言罢了。要我说,自家不亏心就是了,管外人怎生说呢,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董云清好容易才盼到了话缝子,忙道:“三娘诙谐得可爱,怪不得你两个阿嫂都疼你呢。”说话时眼睁睁地看着蒋苓在方才一间的地方又落下一子,眼看着自家的一条大龙已叫她困住,除非她后头的棋子落得都是自杀的点子,不然自家是输定的了,脸上的笑就有些浅。
董云清险些与蒋存孝议亲一事在魏国公府并不是密辛,除着蒋璋岑氏赵氏晓得,蒋存孝本人知道,蒋苓也听着些风声。这种议亲不成,一个另娶一个另嫁也是常事,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各自男婚女嫁之后再无干系。可叫蒋苓奇怪的是董云清分明有意无意地把话头往她两个嫂嫂头上引去,这是个甚意思?
蒋苓哪里想得到这是董云清自家婚姻不睦和宋辽两个几乎成了陌路,又晓得了蒋存孝和他娘子也不和睦,竟是望着蒋存孝与娘子不和睦是因着蒋存孝心上念着旁人,而这个旁人是她的缘故。只是她生性机敏,既然觉着董云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心上到底有了警惕,所以笑道:“那也是因为我乖巧呀。”竟是面不改色地直认了董云清的话,反倒叫董云清接不上口。
董清云棋力原就不如蒋苓,再一心二用,怎么经得住蒋苓屠杀,不过片刻,蒋苓棋势已成,一条大龙须扬爪张,欲腾欲跃,只得投子认输。
蒋苓觉出董云清有异来,就不肯再叫她引着说话,反问她董云秀近况,本意是岔开话题,哪里晓得董云清自出阁后与娘家疏远,也说不上多少,不过勉强应付,心上渐渐起了恼怒,脸上多少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