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晓得天有不测风云,回乡的路上翻了船。乔氏亲眼看着大娘在她面前沉下水去,她是想伸手拉她的,可是伸出去的手只扯下了大娘系在腰间的织金香袋。后来怎样,乔氏有些记不得了,像是她抱着了一块船板叫冲到了岸上,叫个老和尚救了。老和尚说,她叫人拖上岸的时候,手上还紧紧抓着那个香袋。
那个香袋里装着的正是董继宗的庚帖,乔氏也不晓得,这庚帖怎么就到了大娘身边,
下头就是乔氏说与董继宗知道的事了,要不是乔氏宗族一口咬定乔家都死在了水中,连听她说句话也不肯就将她赶出去,或许她不会想着进京,或许她不会想着假冒大娘。
左右乔氏宗族不肯认她。左右她与大娘本就有几分像。左右庚帖在她手上。
大娘生前那样宠信她,她不在了,她就替她过下去。是以,自那以后,乔氏就做了乔氏大娘,依着老和尚上京投亲,镇远候府既然肯等两年,看着孤苦落难,总会认她的。
可没想到,这一路足足走了将要两年,她到京城时,镇远候世子已另取。
大娘,您瞧瞧,他说等您两年呢,这哪里有两年。
乔氏当街拦车,将大娘与董继宗的婚约嚷破,终于如愿地见着了董继宗。
立在车厢前的董继宗,轻裘缓带,面如赋分,唇似施朱。乔氏心似刀割,往前冲了两步。这两步踏出,就回不了头。就是知道了董继宗虚有其表,也回不了头了。
大娘,你在地下该欢喜了吧,鸠占鹊巢,终究没有下场啊,乔氏笑几声,闭上了眼。她的头昏沉沉地疼,连着开口唤人的力气也没有,更不要说起身了,是以在地上直躺到了次日凌晨,还是道姑们见她不去做早课寻过来,才将她扶起。
想是在地上躺了一夜,风寒入骨的缘故,乔氏叫道姑们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烫得厉害。道姑们多少也通些药理,抓了药来与她吃,只是无用。
往常道姑们待乔冷漠氏,可看着她真病得重了,倒还有些良心,要去镇远候府告诉镇远候夫人知道,好请良医来。不想乔氏人虽烧着,脑子却清楚,拉着道姑们的袖子肯请他们往庄子上去请董云清来,道是叫她们母女们见最后一面。这时的乔氏已是两腮凹陷,双眼却亮得出奇,竟是个回光返照的模样,道姑们到底也是出家人,多少有些悲悯心肠,就由个唤做明月的小道姑往董云清庄子上走了回,将乔氏病得厉害的消息与她说了。
到底母女连心,董云清听说乔氏病况,险些晕过去,还是明月把她扶住,才没叫她跌着了,忍泪含悲上轿往道观来。
董云清到三清观,就有个身着水田衣,自称清风的道姑在门前接了,亲自将她引到乔氏住处使她们母女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