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清哧笑道:“阿娘待着我比待二娘还亲切周到些,将庶女都看得视如己出,京中谁不道阿娘是个慈母呢?阿娘又能容得我阿姨,一应供奉与您自家仿佛,京中哪个不说您贤良呢?您这样贤良淑德慈悲仁善,我们母女们要是做错了甚,传扬开去,自然都是我们的不是,您就是那个可怜的叫人辜负了的好人。我们怎么敢伤您的心呢。”
卢氏从前忍让乔氏,善待董云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人人都说她是好人了,谁要同她不好,自然都是那人的错。这时叫董云清说破,不免恼羞成怒,只她到底也忍了这些年,自然有耐心,倒还能忍气。晓得到了这时,再说母女情分已经是笑话了,索性就说:“大娘,你也大了,做事还怎么这么任性呢?就是宋辽有不是,你难道就没有吗?他不过是要纳个妾,以被生育,你就不肯容纳,闹得这样。难道世人会说宋辽的不是?还不是说你嫉妒,不肯容人,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趁着宋辽与你还有些情分,回去认个错,自然就好了。”
董云清听卢氏这些话,笑得扶桌,又问卢氏:“之后我也同阿娘这样吗?善待妾室庶子女,等把贤德的名声都传出去了,再暗地里作弄。总归我是个好人,谁能说我的不是呢?阿娘,我说得可对。”
卢氏不意董云清刻薄至此,养气功夫再好也忍不下,咬牙道:“你即这样明白也不用我多说。且细想想,可有理没理。我过些日子再来瞧你。”说了起身就走。
董云清指尖在茶盏的杯壁上拂过,轻声道:“阿娘,您同阿爹说一声,阿姨回去我也回去,谁让我们母女肖似呢。”说了嫣然一笑,眼角眉梢带些妩媚,瞧在卢氏眼中格外刺目。
卢氏略站一站,忍气点头。
董云清瞧着卢氏走远,才将杯中已经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脸上却是个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模样。
如今她也瞧明白了,她们母女不过是董继宗与卢氏沽名钓誉的幌子罢了。卢氏面甜心苦,倘或董继宗看重乔氏,她就是再醋也会摆出一副贤良面孔来,董继宗瞧不上,她更要做个好人,好在世人面前夸耀。如今倒好趁着这个时机将乔氏从庵里接回来,就是董继宗瞧不上乔氏又怎样?董继宗从前也不曾把乔氏在眼里呢。
卢氏忍气回到镇远候府,更衣之后就使丫鬟把董继宗请来。
董继宗听着卢氏回来,只以为依着卢氏与董云清从前的母女情分,必定一说就成。只是董云清到底是个小娘子,脸皮儿薄,不能自己回定西候府去也是有的。这又怎样,只要董云清这里松动了,他再往宋辽面前一劝,劝得宋辽将董云清接回来也就好了。
所以听着卢氏请他,兴冲冲地过来,将将进门,就看着三娘坐在榻上,手上捏着摇铃,自家晃着取乐。看着董继宗进来,张开小手要抱,董继宗顺手摸一摸三娘头顶,笑着与卢氏道:“夫人辛苦了。大娘可是答应了?”
卢氏抬头对着董继宗一笑:“大娘是个懂事的孩子,一说就成。只是她想她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