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死了,你初中生啊。”黄皓月又要去拉门,傅琰从后面抓了一下他的t恤:“我应该对我之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我不能说……就是,有一些话,现在我意识到对你很不尊重。其实我只是不了解你们的想法。”他的声调又降下去,手也松开了。
“希望你可以原谅我吧。”
黄皓月撇着嘴回头看他,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果然,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正经的场面,会让他觉得眩晕和紧张。逆着光他看不清楚傅琰的脸,看到的只是云和树。风吹过来他才发现他就这样注视了很久,于是沉默地拉开门走进去。傅琰跟在后面,欢脱地说:“我当你是默认咯?默认咯?那你同意啦?!”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黄皓月感觉这沉默像是在一整本《辞海》里找一片小时候夹进去的小手掌枫叶。厚厚的沉默,翻来覆去的沉默,直到夕照的金边烫到他的睫毛。
秦子昂大声说了句“快进来啊”。
于是两个人都表情怪怪地走进来,坐下来,不再说话。只是做自己的事情,想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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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间心情压抑地躺在床上。他脑子里全是李芍药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声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他不确定李芍药究竟问了几遍,但不可能像他脑子里所复现的那么长。
翻来覆去,成千上万个“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因为慌张而颤抖,右边的一缕头发没有扎进去,自然垂落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是在担心自己吗,还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天生的温柔,不自觉的同情心。
花灯间脑子里吵吵嚷嚷的,又冷冷清清。
完了,完了。大事不妙。
这样的预感降落在花灯间头上,轻飘飘的,他却全身为之一震。大概有些事情是躲不开的。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花灯间一直是个优秀的人,至少在他所生活的环境中如此。他本人却对自己获得的成功和他人的夸赞感到不解,甚至觉得莫名其妙。他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识,不会妄自菲薄,也不异想天开。他知道自己的资质并不多么优越,也并不具备所谓的成功者的品质。他并没有对自己要求多么高,所有的一切,只是用恰当的自律和钻研就能够获得。但仅凭这样,就已经使得他出类拔萃。他只好怀疑是其他的人都比较懒惰。
一直以来他信奉着一个守则:如果某件事情让你感觉到别焦虑,压得喘不过气,那么最好的排解方式是直接去做这件事。
就像现在,他必须去见李芍药。
但是他不能。花灯间觉得这是他人生里最纠结犹豫的时刻。
李芍药不是什么难题,急着去解决。
他开始想求助别人,但又有些羞于启齿。他对女生一向尊重,未曾加入过其他男生背后讨论女生的队伍。这份包含修养的距离感,此刻让他手足无措。他不能像某些人那样,随意地讲出这件事,将其作为谈资,毫不在意地和别人分享。
珍重。这两个字压在李芍药动人的名字之上。珍惜,重视。他不想因为自己而使李芍药受到别人的议论,或者给她带来什么困扰。
他只能在过去的人生里寻找一些经验。在上初中以前他还能自在地和女生一起玩,初中的某一个早晨,教室里还没来几个人,前排的女生说要跟他玩掰手腕。
在两手交握的一刹那,他感觉一道天光划过,鸿蒙开辟。
那是他朦胧的性启蒙。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女生的手那么软,简直就像小动物。他赶紧把手抽回来,说不要玩了。前桌女生做了个鬼脸。
那一天的窗户上的白雾还清晰可见。
他真的喜欢上李芍药了吗?理智告诉他,过于频繁的交流很容易造成一种恋爱的错觉,一种由习惯、信任和欢喜杂交出来的依恋的假象,可那不是爱啊,那怎么可能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