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麟的话让他一直僵着的手动了起来,他将筷子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随后低头对着饭菜深吸了一口气。
“兆廷,你怎么了?”
他的双目紧闭,深锁的眉渐渐舒展开来,紧接着便是浅浅一笑。
“文妍姑娘做的菜……真香!”
“傻子,闻就闻得饱啊?”
郑玉麟笑着用手肘拐了拐他,他终于肯端起了面前的碗儿,夹了一大筷子的素菜在碗中,狼吞虎咽了起来。
床上的人浑身难受的紧,仿佛卧在榻上,便犹如万千蚂蚁侵蚀着自己。
几经挣扎,终于还是选择披上薄衫推门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前却早已一脸肃穆的立着一人,来者就像是早已知道他会出门一样,一早便在这儿等他了……
“少……少英,你大……大半夜……为何……不……不去睡觉?”
“跟我来!”
看着冯少英转身离去的果断与干脆,他突然心里有些没了底儿,就像是已猜到,接下来便是一场兴师问罪。
夜间山泽凝聚着炎炎的暑气,空中的银河闪耀着湛卢似的亮光。
暮霭沉沉时分,早已蒸发了草地上的水分,宁静的旷野却无半丝凉风。
那滚滚而来的热浪侵袭着他们。那人背靠着一棵大树,正出神的看着他。
“兆廷,你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
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当然……记得!”
“那你便告诉我,当年拜关老爷时,你我说了什么?”
『白水寺外,设起祭坛。
拜关老爷,书金兰谱,歃血立盟。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我三人,纳投名状,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诛!”』
“我……我……”
“既然祸福同行,如今你又何必一人来扛?”
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他近日本就有些模糊的眼突然更加看不清了。
原来他近日来的一举一动,都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无论是那已失了嗅觉时的惊讶,还是那没了味觉时的食难下咽,以及不再清晰的口齿,和逐渐混乱的思维。
他也知道,只不过是朱常洵想利用自己引他上钩的筹码,若他知道了这些,必定会为了自己而答应朱常洵的条件。
但如此一来,他只会活的更累……
“其……其实……我……没用……我……我……”
他此时地急迫让人看着心里难受极了,那种不能被自己控制的意志,还有想说话却舌头打结时说不出来的焦虑。
“兆廷,兆廷……你听我说,我会救你的……你……”
他将那近乎癫狂的李兆廷紧紧的抱住,他明白此时那毒已经开始侵蚀着他的心志。
为今之计,只有马上弄明白这是何毒所致,又有何方可解……
禅杖杵在地上,“笃”“笃”作响,万籁俱寂,寂寞幽谷之中,听不见任何的脚步声。
只有那杵着地面的声音渐渐近了,才听见一声。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