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
从街头到巷尾,敲锣打鼓,两旁的侍女手中撒着纷纷扬扬的花瓣儿。
轿子外面的世界太过喧嚣,吵吵嚷嚷地让她觉得浑身难受,竟然有些想要作呕。
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自己随身的棍子,就像是随时准备破轿而出。
树上的花灯各色各样高挂,想来等到了晚上,那一定是如梦幻境,恍若天上人间。
道路两旁的锦衣卫同三年前一样,将游行队伍与涌动的人群隔开,人潮人海络绎不绝、擦肩接踵,人人都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场令人寻味的婚礼。
因为此刻与这大婚游行队伍正反其道而行的另一支队伍,便是那花轿中女子三年前的夫婿。
驸马都尉,冯少英。
冯驸马最重容貌,因此太子念在冯少英三年功在社稷,特恩准用黑布罩住了脑袋。
更有许多三年前见过那盛世婚礼的人纷纷来到了这头,只为送一送这位驸马爷。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那一头公主再嫁,这一边儿……唉!”
“就是,我到现在也不相信,驸马爷真会谋反……”
“听说如今的冉驸马还是冯驸马的弟弟呢!但冯驸马谋反就是那冉驸马去告发的,好家伙,原来是为了娶公主啊!”
“呸!他算个什么驸马啊,咱们老百姓心中的驸马爷只有一个,就是冯驸马!”
“对,只有冯驸马!”
围观的人群三言两语的说着,像是都在替刽子手刀下的人惋惜。
眼见午时三刻将近,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应天府京兆尹罗翰清。
“驸马爷,黄泉路远,安息上路吧!”
罗翰清有些怅然,走到的“他”的面前,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将行刑的令牌丢到了地上。
“且慢!”
人群中,一身着青衣的男子突然这么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监斩官大人,我等百姓念及驸马爷这些年来的恩德,想在驸马爷临行前送一送他。不知……可能摘下他头上的黑布啊?”
“这……”
“就是啊!求求您了大人,让草民们送驸马爷最后一程吧!”
“是啊是啊!求求大人了!”
乌泱泱的人群都跪了下来,作揖磕头地希望能见一见这位即将赴死之人的最后一面。
罗翰清却有些为难地用手捋了捋胡须,又听得那人朗声问道。
“大人如此为难,莫非……这面罩下的人,不是冯少英吗?”
这句话一出口,更是沸腾了起来,人云亦云,倒还真有些影子,毕竟这蒙着面罩,任谁也看不出那跪在法场上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一派胡言!太子殿下仁德,故而体恤驸马不必血染容颜,今日尔等竟要如此,可是要让驸马爷,九泉不安?”
“罗大人……”
蒙着面罩的人一开口,全场寂然,再也没有一个人嚷嚷了。
“掀了吧!”
“这……”
“冯某一生行的正、坐的端,不想在死后也不得安宁。倒不如走的坦然些!”
罗翰清额头上的汗已经连珠滴落,眼看午时三刻将过,于是只能大手一挥,任由刽子手将那人头上的黑布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