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这道疤痕……”
她将头伸了过来,看着镜中的我笑道。
“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啊,威武霸气,更重要的是……”
“什么?”
“更重要的是,再也没有女子会因你的容貌而对你心怀不轨了。”
我破颜而笑。
缙云寺。
缙云寺前,青石浮雕,高与宽一丈二尺。
石照壁正中为芭蕉麒麟图,左右各有菱花图案,其下面为青狮、白象浮雕。
我同她走进迦叶殿,这寺内香火鼎盛,连取香拜佛都还得排队。
“诶!你说送子观音灵吗?”
她用棍子戳了戳我的后背,我回过头看着她那双四处打量的眼睛。
“怎么?你还想拜送子观音?”
“当然不是!孩子多烦人啊……就是很好奇……”
我无奈的笑了笑,却不经意瞟见了一个人。
那个僧人的轮廓,让我有些似曾相识,他好像也看见了我,于是急忙地走出了门外。
“诶……你在看什么?”
“那个人……好生眼熟……像是……襄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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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她的话一出口,前面正在着急忙慌的僧人停下了脚步。
“郡……郡王兄?”
良久,前面的人终于开了口。
“阿弥陀佛,小僧并非什么郡王兄,檀越认错人了……”
她走上前将他转了过来,看见他的模样,我也是大吃一惊。
果然是他……
“郡王兄……你……”
他只是淡淡一笑,向她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原净’……”
原净……
缘尽……
她此刻神情有些忐忑,目光中好像透露着太多的不可思议,包括我。
看见此刻站着在面前的这位身着深灰色僧袍的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之前那个风流倜傥、器宇轩昂的襄阳郡王联想在一起。
“你怎么……”
看见这一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的我只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于是便向她说道。
“公主……你们聊……我先过去……”
她没有给我回应,反而是他却开了口。
“都尉大人不必离开!”
他终于肯抬起头看我们了,眼神有些一言难尽,表情却是处变不惊。
“公主……这是小僧自己的决择,公主不必多心。我从来只爱逍遥江湖,可是人总是会累的,我不想再过那种四海为家的日子了,倒不如像现在这般,青灯古佛来的踏实。”
“可是你……”
“公主,人终归是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卧榻之处。江湖不是家,而真正的家便是归宿……世间再无朱常杰,而如今的原净已找到了归宿,但求公主殿下能明白!”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就像寺庙的僧人传授世间人佛理那般,轻描淡写。
“郡王兄……此生寿宁亏欠你……”
“阿弥陀佛……既然没有,何来亏欠?两位施主请自便,贫僧还要除尘,告辞!”
他的背影很决绝,没有一丝留恋,就如同他说话的语气,仿佛真的超脱了世俗。
“他……为何会这样?”
她的语气有些愧疚,眼神中也充满了不舍。
想来也是,朱常杰自幼因是皇室子孙,一不能一展男儿抱负,二不能享受真正皇子的殊荣,三不能迎娶自己最喜爱的女子。
从小没有父母关爱,也不能久居京城家中,于是只能四处以“逍遥江湖”为由漂泊流离。
好容易求得了封地,只可惜……守候的人便又回了宫,嫁与他人。
爱而不能,求而不得。
如今这样的结局,或许对他而言也真的算是解脱。
但……
爱一个人,真的能够说放就放吗?
她有些落寞,想来她也是有些为之伤感。毕竟对她而言,那个男子是她生命中第二个对她真心实意的人。
我向她张开了双臂,点了点头。
“来吧!”
她乖乖的走了过来,没有哭,只是有些落寞。
我抱住了她,她将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头。
“你……以后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是啊……
张益民离开了她,朱常杰也离开了她,那我呢?
我终究也是会离开她的……
就算我不回去,就算有一日东窗事发她也接受了我,可是我这个身体……
『“师父便明说……我还能活多久?”
“当年大火伤了心肺,后又中了钩吻的慢性剧毒,杖责刑法刀伤坠崖损了元气,就算能活过月食之夜,也撑不了多久了!”
“别无他法?”
“的确……你还是等月食之夜吧,回去才是最要紧的!”
“徒儿明白了……”』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