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起身,还未站稳。
她一个箭步已经扑进了我的怀中,不言不语,只是低声啜泣。
我缓缓抬起了手,顺着她的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你……怎么了?”
“你真傻……”
她沉默了良久,终于开了口,尽管只是说了这么三个字。
“我傻?”
我心底一暖,不知为何,前一刻所有的疼痛在此时都得以舒缓。
“我可是父皇钦点的新科状元,你说我哪里傻了?”
她从我怀中抽身,紧拽着我的衣袖,眉头微蹙、声音颤抖着。
“你可知道,那毒性虽强,可……若由外而入体内则蔓延甚慢,你只需送我就医,待我醒后运功逼出便罢。可如今你强行吸出……难免会有少量毒素被误食,你怎么吐的干净?毒物由口而入……蔓延极快,就算分量少……对身体的伤害却非常大……”
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她抓着我的衣袖摇晃着,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原来她昨夜阻拦我并不是因为什么“男女授受不清”,而是因为担心我……
“你知道兆廷为什么会来吗?”
我刻意岔开了话题,对她笑着,因为我不知道除了笑以外,还能给她什么。
她眼中流露一丝疑惑,摇了摇头。
我轻轻推开了她紧抓着我衣袖的手,随即后退了两步,拿出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我将圣旨高高举过头顶,沉默半晌。
“寿宁公主……接旨!”
她含泪注视着我,用牙咬住了下嘴唇,然后提着裙摆跪了下来,手摊开摁在地上,额头磕在手背上。
我看着她,突然鼻尖泛起了酸涩,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
摊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近日夜难安眠,思念寿宁心切。恐皇儿在外不适,故特此召女回京,不得有误。另……择封冯少英为苏杭两地巡抚,巡视民情、安抚民心,可协助办理当地要案。待游历期满,圣喻召回。钦此!”
她抬起了头,满目萧然。
“为何?为何父皇要召我回京?”
我没有回答她,只淡淡的说道。
“请公主接旨!”
“我问你!你可知父皇为何召我回京,却留你一人游历?”
“少英不知!”
“你不知道?”
她已是涕泗交流,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你竟会不知?”
“怕是父皇挂念公主,才急着召公主回京吧……”
我卷起了圣旨也跪下了,将它高高举过头顶,俯身道。
“请公主……接旨!”
“呵!”
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公主……”
岂料她一挥袖子甩开了被我一把拽住的手,冷言说道。
“这道圣旨,本宫绝对不接!”
我惊讶的望着她,只见她转身走出了屋子。
说实话,皇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不清楚,但我很明白,我的历练才刚刚开始。
召她回京,无非是这近两个月来我令他失望了吧!
当初既说是游历,我假装自己一无所知,因此并没有为三皇子收买人心,不过看来这招不能再用了。
我将圣旨丢到一旁,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进了膝间。
我真的累了,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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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之末,仲秋将至。
天气逐渐缓和,今日更是细雨绵绵,终于不再如同往日一般闷热异常。
微风伴随雨点打破了西湖平静的湖水,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我轻嗅着和风细雨带来的凉爽清香,这最惹人烦躁的几个月终于过了。
而那个让我苦恼得人也终于……离开了!
今晨送别兆廷一干人等后,我就一直站在这里,估摸着应该过了晌午了。
那个人走了……
带着我的牵挂走了……
我的牵挂,何时与她形影不离了?
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更早!
我如今居住在杭州的驿馆,虽说每日人来客往,但是却没有温度,没有人的温度。
我静静走上断桥,不想抬头,一步又一步,步步沉重难迈。
断桥之上,只觉雨点打在身上更加寒气逼人。
都道断桥残雪景色好,只可惜今日无雪。
昔日许仙与白素贞断桥相遇、因伞结缘,后相知相爱,成就千古佳话。
而此时的我犹如当初雨中落魄的许官人,不同的是没有为我撑伞的白娘子。
步伐愈渐沉重,最后我干脆停了下来。
闭着眼睛,试着努力的删除不想记住的回忆。
可惜点击了几次都失败了,因为每当将键头放到彻底删除那里,我都狠不下心点击确定。
西湖烟水无心赏,一片伤心在襄阳。
愣了好久,雨越来越大了。
若是大病一场,能像书里说的一样,就此失忆了该有多好。
我正这样痴想着,雨却骤然停了。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清香气息,逐渐弥漫。
这气味……
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会这样?
她……
不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