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易明之笑道,“前朝的时候确实不让杀牛,新朝刚建之初,百废待兴,人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那条律法就名存实亡。先帝的时候,索性废除了这条律法。不过,律法明确规定,耕地若是荒废着,本地的父母官要被追责。”
丁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明白燕地的现状。
之前与易明之一道出行,她就纳闷,燕地为何到处种着些没有产出的歪瓜裂枣。
知道地里种的作物不出产量就算了,明年该种啥还种啥,半点不去想要如何变通。
易明之像是知道她所想,道:“戴松上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燕地土地贫瘠,也是没办法的事。除非朝廷每年拿出银两出来救济,否则,这般下去,燕地只会越来越差。”
明知种不出什么东西,每年还要给朝廷上缴赋税,傻子才会去折腾种大米小麦之类的东西。干脆破罐子破摔呗。
丁娇暗自腹诽。她忽然又想起一事,拉着易明之的衣襟道:“我记得城西十里,有不少荒废的土地。”
“嗯,那地就更不用提。几乎没有能活的作物,土地不肥。”
“如果种一些对土地肥力要求不高的作物呢?”丁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有这样的作物?”易明之挑眉看她,“若是有,那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丁娇飞快地转动着眼珠子,笑盈盈地道:“咱们之前去江背瞧见的那野生果子,你还记得吗?”
“能吃?”
“能吃!”
还特别好吃。
榛子啊,怎么能不好吃啊。后世可是卖得非常昂贵。
“到时候,把咱们院子里剩下的那几株都栽过去试试,若是能活下来呢,不就是装撞了大运了?!”
易明之眼底闪过亮光:“死马当活马医,咱们试试。”
丁娇就道:“那片地太荒,杂草沙石也多,要整平出来,怕是要不少功夫。”
若是有后世的推土机挖掘机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让王府的家丁都去就是,”易明之不在意地道,“反正咱们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着。”
丁娇摇头不应:“那怎么行,咱们府上的人都是领着月钱的,要去了那地,这月钱要怎么算,咱们府上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易明之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心思,笑道:“你又打上了那些流民的主意了?我的话可说在前面,咱们先前的银子还有别的用处,你若是都花在这上头,也太浪费了。”
“不用银子,”丁娇笑得一脸奸诈,“做什么都要银子,这也太惯着人了。”
“人家还能给你白干活?那些人可不傻。”易明之不信。
“如果说,那些无主的地,谁开恳了就算谁的,你说,有没有人会愿意去,到时候,咱们再出个告示,就说,免费提供种子让他们种,而且,头一年,咱们不要人交税。”
易明之看丁娇,眼神里满满都是赞赏。
“若是这般,既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也安顿了居无定所的流民。”
有房子住,有土地可耕种,日子久了,那些流民就不是流民了,而是成为当地的百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丁娇朝田地的方向看了一眼,“人闲着最容易出事,只有给他们事做,才不会出幺蛾子。”
易明之点头,深以为然。
前些日子,住在道观的流民总会因为一点小事闹起来,道观里的道士怨气冲天。自从雇佣人建房开始,这样的摩擦几乎没有。
大家都忙着赚钱过好日子,谁还有这个闲工夫与人扯皮。
“就这么办,我吩咐下去。”易明之心底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方案。
夫妻两人一道回去了王府。
戴松被叫进了王府书房。等他听了易明之的意思,他兴奋地顾不上礼仪,重重地在膝盖上一拍。
“此法甚妙,一举数得。咱们最好出个通告。以户为单位,各家按家中人口男丁的数目上报开垦亩数,若是在规定的时候内完成,那便分那块地给他,丈量的工作也重要……”
戴松兴奋得唾沫横飞,激动处,甚至还会跺脚。
易明之静静听着,时不时补充两句,两人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草案定下来。
出府门前,戴松迟疑地问道:“这件事,两位长史那,要不要下官知会一声?”
易明之头也没抬,只道:“两位长史如今正忙着给各处评定政绩,就不用去打扰了。”
戴松垂着的眸子一闪,浑身都轻松起来。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易明之端起桌上的茶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