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飞在离地面8千米的高空中平稳穿越云层时，秦薇识渐渐有了困倦，不管不顾，她就睡到下机广播响起。

其实也没有多久，但在浅眠里像徒步了千万里般疲惫。窗外是将落未落的夜幕，她撑双手捂住脸，憋着一口气让自己清醒，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林家畔，她又回来了。

寒冷和饥饿感迫使秦薇识进了面馆，她点好餐，择窗而坐。

霓虹起，窗外处处阑珊。

陌生感使视线无处定格，于是这双沉静的深色眼眸像在沉思也像在放空。

*

下手术台的时间是晚上8点，劳累一天的秋繁换了无菌服正往办公室走，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见叽叽喳喳的议论“36房的病人脾气好大呀！”

“就是，滞留针说扯就扯了。”

“唉，他伤的是骨头，这样折腾很难康复。”

“我可听说了，好像是因为她妈妈干涉他找女朋友的事。”

“他妈肯定是丈着自己儿子条件好，要求高！”

“你怎么就知道他条件好？”

“摆在那儿呀，要颜值有颜值，他父母穿着也不差，而且费用差不多一次性交清了。”

几个小护士捧着茶杯嘻嘻哈哈，本已走去的秋繁退回两问，冲她们来了句“工作太闲了？”

“秋主任！”起身的小护士长得一张娃娃脸，一笑更为可爱，甜甜道“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呗，那位”她调皮的挤了下眼睛“有女朋友了吗？”

“随意打听病人的隐私，这不合规矩！”

“主任，我听说您明天要休假了”小姑娘也不客气，笑着挑重点说“文文姐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说不定我能帮得上什么小忙呢！”

被摆了一道的秋繁不怒反笑，扬手“没有，放手追吧！”

“真的呀！”几双眼里同时亮起星星，发出惊喜之声。

“哦，对了！”她忽然想起，忙说“您女朋友来了，在您办公室等着。”

“不早说！”话音未落，脚步已远。

望着他修长远去的背景，小护士感叹“唉，这秋主任恋爱后我们算是集体失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我的他！”

因为经常上手术，他的办公室配了一套高档宽沙发，供他适当休息使用。

林优旋和衣侧躺，看上去是睡着了。

空调的温度并不高，甚至有点凉，被粉色大衣包裹的小身板就蜷缩在那。不勉让他一阵心疼，忙过到办公桌后打开柜子，取了毛毯替她盖上。

她睡得很不安，眉间微蹙，嘴角也绷着，像随时准备着与谁理论。

他注意到她还握着手机，应该是在等消息。正想着，屏幕亮了一下，闪过一行字：安好，勿念。

是秦薇识，想起这些，他的眉也蹙了一下。

未出口的叹息越放越大，最后安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只能交给时间，我们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秋繁”林优旋醒了，眼皮微肿着，眼里还有红血丝。

“嗯！”他伸手将那发丝别致耳后，温柔牵她的手。

在医院，空气中总是有来苏水的气息，来自他身上，也来自环境，这是一种冷冷的，毫无温度的味道。

“怎么不在家等我？”

“想你了！”林优旋攀着他脖子起身，在他脸上印了个吻。

他抬手，揉她的发，宠溺道“傻瓜！”

两人搂在一起，紧挨着说话“对了，我们明天到家吃午餐，我爸说这段时间天气很好。园子里的青菜吸足了天地精华，茂盛得吃不过来。”

林优旋调整了一下坐姿，更近的贴着她，他细细的呼吸就轻轻拂来，一如他的柔情，暖暖道“我妈说让我们挑个日子，办场订婚晏，就算先领证，也不能委屈了你。”

从这个角度看窗外，是完整的黑色，只有室内的光反射在玻璃上，映成一道寂静的等待。

“好”林优旋心中一甜，点头“等明天到家和我爸妈商量一下。”

腰间的臂力收了收，是秋繁的不舍，不舍她总是爱笑的她眼里装着沉沉的心事，不舍的吻了吻她发边，安慰道“我排了连博士元月中旬的档期，那时候薇薇应该回来了。”

“秋繁”林优旋忽又变得无限伤感“她说她要离开a城”

秋繁的肩背短暂僵了一下，留下来，就有希望，而离开，则意味诀别。

她叹“我始终不能明白，是什么让人走不出过去。”

“或许是安全感”秋繁坦言“能忍的人往往对自己很残忍，少谦说，薇薇离开前的那个夜晚，他，的确很失控。席嘉出现后，他企图用强硬的态度让她回来，我想，很大程度上，薇薇逃避的是她自己。”

“我刚才见过林乔了，很消沉。”

“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你知道薇薇跟我说什么吗？”怀里的人难过道“她说那一刻，她想拿自己的余生弥补他，幸而关悦插了一脚，林乔妈妈闹了一通。”

这句话过后，是沉默。林优旋仰头看他线条流畅，干净清爽的下巴。知道他也在暗然神伤，许久，才半肯定半结论说“秦奶奶，应该是个长期使用冷暴力的人。”

“对”林优旋冷哼“薇薇也就上了大学后，才开朗一点。”

秋繁摸了摸她手，确定是暖的，起身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意外的转了话题，但林优旋总觉得他有什么没说，又想着他也累一天了，便也没有过多追问。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她起身叠毛毯，看他写交结事项。

走出来后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阑珊夜景，积雪化时，气温更底，湿度更大，冷风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