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前的跨年夜,秋繁带领一众好友,连同渠伯伯的警队,差点将a城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遭遇折翼之痛从医院消失的少年。
那种死寂般的心慌,秋繁这辈子不想愿再经历。
但是现在他整个人被高度的紧张包围,副驾驶位空着,他的一颗心被割成几份,每一份都挂着沉甸甸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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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林乔一边开车,一边喊她“你先别睡,听我说话。”
“好”蜷在后座的秦薇识低低应答,车内散着洁净的真皮气息,前排的吊饰随着车速晃动,她定睛看了眼倒影。
“来,一人一串,逢凶化吉!”
竟是以慈善之名买教训的普通佛珠,逢凶化吉!
她也在牵挂,她从来没有担心他会如何面对失恋。
这个问题她第一次想,在她的心目中,他不是能因一段感情放弃所有的人。
他或许会沮丧,颓废,但他一定会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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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巴赫穿行在a城的大楼间,阑珊不过是过眼的虚幻。
驾驶室的人神情木然,驶过特级医院前,驶过朱门紧闭的四合院前。
街头点满节日气氛,挂满彩灯和星星的巨大圣诞树站在黄金广场中央,红绿醒目中是人来人往的尘世喧哗。
他从不回头,于是,他们,终于失去了彼此。
可没有你,这世上万般精彩皆枉然。
那么,余生,要秉持着什么信念而活呢?
瞑瞑中,车就停到了这疗养院前。
对于淳于谦闯来而感到万分惊讶的季勋原地愣住,好半天才起身,嘴角肌肉颤抖着叫他“少,谦。”
他尚在病中,手背还贴着医用胶布。
这里灯火明亮,仔细一看,表情凝结的脸上竟有泪痕,一身是夜色孤离。
只是他一向冷傲,要强,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失意的神情?
季勋上前一步,想去攀他双臂。
他一个闪身,坐到病床旁的白色椅子上。
无视他,只盯着安详躺着的病人。
渐渐的,眼神由木然再次聚成痛恨。
自顾凄凄冷笑,盯着不能回应的人质问“你看到了吗?我活成了一个孤儿,一个幽灵,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你还有脸留着这口气吗?”
季勋惊骇!抓紧病床扶手,抽搐着嘴角。
“呵”他冷哼,一双深邃的眸子凝着霜“真是可耻,该死的不死。”
心里竟有股陌名的快意,淳于谦擒着冷笑,无视那颤抖的指向自己的手指,狠狠道“不要指望有下辈子,你,不配。”
“逆子!”季勋终于发出深厚无力的骂声,流了两行浑浊的泪,缓缓放下手,心如死灰道“他的内脏器官已感染将要衰竭了,很快,你将如愿以偿。”
淳于谦拍案而起,冲到病床前痛骂“就算是死!也别想摆脱你的罪名!”他紧握着病床扶手,手背上列出根根青筋,咬牙切齿问“我为什么要承受你带给我的伤痛,为什么会怪异到连正常的情感都不能拥有?”
季勋听懂了,遂老泪纵横。
过了半晌,用温和松软的手掌慢腾腾,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疼惜道“好孩子!你早已摆脱他的阴影,站在自己的阳光底下了,只是,你太爱她了。”
他甩开他的手,咄咄逼人质问“这有错吗?我不配拥有爱情吗?”
“你没错,秦小姐是个好姑娘。”
“呵”淳于谦盯着他,他的目光闪躲一秒。
就这一秒,记忆猛然跳到那个潮湿咸腻的傍晚,那个垂钓的背影。那温和的一句:倘若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你心里的怨恨,将会变成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少谦,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惩罚亲人,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但,我原谅了他,那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
目光由回忆,变得不可信,到受痛。
他掩面,肩背逐渐起伏,终于悲泣。
季勋矮下身,拖住他渐渐低下去的身躯。
千百种哀伤在两代人心里穿流“我为我的自以为事,向你道歉。”
三十分钟的车程,秋繁只用了一半时间。还不待进停车场就见雷克萨斯转向要走,他不顾逆行,紧急掉头追上去,提着一颗心,试了两次都没办法将他别停。
只好跟上高速,无目的地飞驰着。
下高速后,又回到市内。
天空渐渐下起雨来,朦胧了视线,秋繁吃力的跟着迈巴赫绕着高架桥盘旋,终于,他放慢了车速,开始偏离市内路线,越走,目标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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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薇识坚持不愿意留院观察,她坐在椅子上,双手绞着衣摆,解释道“我真的,很害怕呆在这里。”
安禾立刻答应“好,我们送你回去。”
“听医生怎么说!”林乔脸颊和嘴角以及手背都挂着伤,但好在只是伤在皮外。
他十分理智,并将ct递上前。
医生接过去,对着光仔细看了看,“ct没问题,没有伤到骨头。但不能保证韧带损伤,不留院也行,内服和外用的药都拿回去,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尽快就诊。”
“好,谢谢!”
那医生有感而发,慈爱道“年少轻狂嘛都能理解,但打架是件伤人伤已的事,而且也解决不了问题。”说着又看了秦薇识一眼“误伤了人就更不好了,年轻人平和一些,收获会更多。”
这边安定了,林优旋在心里喟叹,当时就是害怕林乔也在,怕他们正面冲突,才拼命阻拦。
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回程的时候,安禾接了家里的电话,便赶着回去,再三嘱咐林乔将两人安全送回家。
绕过转盘,远远就看到灯火璀璨的黄金广场,抱着乐器的圣诞老公公站在挂满礼物的圣诞树前,一脸欢笑。
从后视镜内,林乔看到了那满眼的流连。
回到家已是半夜,这里既像一座孤岛,又像一个渔港,时而海腥扑鼻,时而满是离群的安适。
室内的温暖驱赶了寒气,秦薇识脱下外套挂到衣勾上。
林乔拉住她,换好鞋的林优旋直径往卧室里去了。
“对不起!”林乔道歉“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薇薇。”他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吻了吻她额头,又在她后退时嘱咐道“快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带上门走了,秦薇识在门口站了一会。
卧室内,林优旋呆坐在尾凳上,垂头丧气和许愿交换消息。而那个头像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自嘲的丢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