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优旋瞄了一眼，嫌弃道“这字也太拿不出手了吧！”

“二哥，你管不管你媳妇？”

“媳妇”秋繁侧脸，严肃的喊了一声，林优旋转过头，见他给自己抛了个媚眼，赞道“好样的！”

许愿翻了下白眼，简直想晕倒。

“怨不得你二嫂！”蒋沁拿过他的题板看了一眼，指了指，问说“你确定，27-6等于22？”

“失误，失误！”许愿羞愧的捂脸，连忙拿回文件本。

有题有解，有欢有笑。共度一段松轻的时光，秦奶奶很少这样开心，要了纸笔颤巍巍的写上：r=a(1+cos)。

借着著名的笛卡尔心形线，她变成一个有温度，有笑脸，需要人照顾的正常老人；秦薇识熬出细细血丝的眼晴笑得弯起来，跟众人解释道“奶奶说，感谢大家！”

众人纷纷跟她客气，她瘦得只剩邹巴巴的皮肤付在骨架上，再也，不那么要强了。

过往的风时大时小，不经意的摇落下粉白的花瓣，在烈阳下坠落一两片，又随风飘浮，远走，不知去向。

十点多钟的时候，大家陆续离开。将近中午时花玫带着小涛过来，呆了一个半小时又提着饭盒走了。

多希望有奇迹降临，能挡住病魔的脚步。

次日黄昏，疾病毫无预兆的再次发作。秦奶奶痛苦的拍着自己的耳朵，自喉间发出绝望的声音，秦薇识再一次经历了那种手足无措的恐惧，她按响了床头的急救铃，赶来的护士和医生将她隔离在白色帘子外，自此，在家属的同意下，止痛药已用上了吗啡。

没有大哭大喊，但那身不由已拍打自己，和狰狞的面孔，绝望的眼神，已然成了秦薇识挥之不去的恶梦。身体的疼痛能激发人体最大的力量，她记不清第几次了，她的手臂被她抓到淤青。在护士给她打安定止痛药的时候，她都躲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不敢哭却瑟瑟发抖，如果花玫在，她会泪流满面，如果恰好秋繁在他会体贴的安慰她。

这次是淳于谦，他实在是太想见她了，独自来了医院，在这个暑气褪去，狂风呼啸，大雨将至的傍晚，他亲眼目睹了被病痛折磨的人的绝望，也看到了秦薇识是怎样的彷徨害怕。

他紧紧的抱着她，在她温暖的怀里，秦薇识颤抖到悲咽。

在她极力的忍耐中，他一声声安慰她，吻了吻她的发边，告诉她“别怕，我来了！”

次日，秦奶奶忽然回光返照般的无比精神，清醒。她望着飘在地上的海棠花瓣，主动拉着秦薇识的手，忍着剧痛，一字一句沙哑道“薇~薇，不，要，怪你，爸爸。”

秦薇识想笑一笑，却没忍住红了眼，连声说“我不怪他，我不怪他，我早就不怪他了！”

“小，涛~~”

她连忙表态“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关注小涛，叮嘱他的学业！”

“林”

“我听您的话，我会和林乔在一起。”她色神平定，言不由衷。

“奶奶，别说话了！”秦薇识声音颤抖，低头抹去情不得已泪水。医生说她的声道已经完全坏了，很快什么也不能下咽了。

大家又来看她，她萎靡着，靠在床上，指了指秋繁别在袋子的笔，写了句，九九归一。

她自知来日无多，强烈要求回家。

众人心里明白，与她这一别，再无想见的日子了，一向沉稳的安禾经不住鼻尖一酸，再看看几人，都各自悲伤着。

秦爸爸连夜赶来，经过商量，做好准备事项，批准明天一早出院。

结账时，他发现少了一笔大数字，问一旁的秦薇识。正疑惑着，秋院长走过来，将秦薇识请到一旁，表示慰问说道“你的人情我一直记在心里，趁这次还给你。我按排了一辆车，和几个医护人员护送老人到家”

“谢谢！”秦薇识弯腰，朝他鞠了一躬。

他连忙扶住她，告诉她说“我私心以为，你应该回到少谦身边。”

她不接话，她现在没有心情顾及那些。

晚上，秋繁受淳于谦托付请众人去酒店相聚。能吃得下饭菜的可能只有小涛，但他会察言观色，眼神不安的看来看去，直到林优旋陪她说话，给她夹菜。几个大人勉勉强强吃了一点，席间，秦爸爸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众人不停的劝慰他。

最后，淳于谦来了，秦爸爸赶紧让坐。他推辞的坐到一边，开口先道歉，说自己来晚了。

对面的许愿拉了拉小涛，耳语“那是你姐夫！”

小涛惊呆了，看了他半天，越看越崇拜的样子，半晌后离开桌位，跑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姐夫好！”

“你好！”淳于谦和他握了一下手，令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见他很好说话，就问他“姐夫，你怎么才来？我们都要回去了。”

“抱歉”他的揉揉他脑袋，温和道“下次姐夫会提前来”

“小涛！”秦爸爸觉得小孩失礼，严厉打断再欲发问的声音，命令道“回你自己的坐位上去”

他的声音，秦薇识听得心疼。

大家有意将时间留给他们，纷纷主动告辞。

但她执拗的上了秦爸爸的车，路灯下，秦爸爸尴尬道“这孩子，有点，等下回去我说说她。”

“请您不要说她”淳于谦隔着车窗玻璃看那个身影，黯然道“我会心疼！”

花玫拉了拉接不上话踌躇中的秦爸爸，应到“好好！我们，我们好好劝劝薇薇。”

“谢谢！”淳于谦收回目光，跟他们告别说“我还有事，先走！”

哪里还有什么事，来见她，已是最大的事。只不过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煽情，他转身走了，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拉成留恋的样子。

回公寓后，秦薇识理了理手头的资料，三个人坐下来商量，按医生给出的时间，她决定再工作一个星期，就将手里的事交接出去，回去照顾奶奶。

后来，秦爸爸去阳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小涛在收自己的玩具、图书，花玫和她在房间收拾行李。

想了很久，花玫才开口，她说“薇薇，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管你的事，也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客气。可能我说什么都不合适，但有句话在我心里很多年了。”

她蹙着眉，泪水不停的涌出，哽咽道“对不起！尽管我无意去破你的原生家庭，但还是对你的成长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