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揣着这个秘密,潜伏着。巧得是过两天小娟爸戴笠就拖着条脚踝红肿的腿,带小娟妈妈回来养伤。
只是这戴笠看上去总是有点焦躁,而小娟妈妈小凡则是个低眉顺眼听话的女人。他们回来令小娟很高兴,小孩一高兴就很活跃。
这算是人间小团圆,他们一住就是十来天,这十来天里。即便时间有限,留心的秦薇识摸出了一条规律,那戴笠一般在大家都午休的时候会接电话,压着嗓子说话,有好几次,不经意路过的秦薇识听到零碎的线索。
而这十来天,不过是天上的流云过了十来次,白天相对容易过,因为繁忙会占据身心,或许生活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但在这些午夜梦回潸然泪下的深夜里,天边悄悄飘来一片沉重的乌云。
照常下班后出地铁口往回走的秦薇识原地站了下,想着明天周末,就顺路去超市采购食品。当她抱着一堆食品回到大堂时,忽然来了个电话,她腾出一只手看了眼,是爸爸的号码。
秦薇识犹豫的接听,电话那端,语气粗重,说“薇薇,爸爸也是没办法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她心里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
“唉~~”那端重重叹息,仿佛一下子苍老,沉重道“奶奶检查结果出来了”
秦薇识揪紧了心,随后听到【疑似喉癌】这四个字,在大众广庭下怀里的物品纷纷滚落。
“你能不能请你男朋友帮忙,在你们那边联系个好的医院,我本来打算买机票,但奶奶身体状况不能上飞机,我们现在准备连夜开车赶过去。”那端请求道。
惊愕的表情,空洞的眼神,是此刻的秦薇识,开始有人朝这边注意到,她恍惚了一下,干涩的应了声“好!”
站在原地,她顾不得散落一地的食品,握着手机,颤抖的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不能找她】脑海里跳出一个声音喊道,她慌乱的挂断响了两声的号码。
可【疑似喉癌】这四个字,像只无形的手正慢慢抓紧她的心脏。她埋着头,捂住胸口,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人会老,人会走,埋入泥土中的,焚化成灰的,从此无牵无挂,一半无影无踪,一半埋入沉沉黄土之下。
事实却这样令人难以承受。秦薇识艰难的呼吸着,手指无意识的翻着通讯碌。眼泪滴落到手机屏幕上,越擦越多,陆陆续续不断有人从她身边走过。
擦不干的泪水模糊是她心里被激起的痛苦,她无助的如风中落叶般颤抖。
“薇薇?”一只手从背后揽住他,“薇薇,薇薇!”他急切的呼唤她。
“怎么了?”
“怎么回事?”
自身旁一下子涌上来好几个人围过来,是许愿和他的朋友。
秦薇识抬起头,一张煞白的满面泪水的脸,“许愿”她抓紧他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薇薇,你怎么了?”他看见泪滴顺着她眼角流下。
散落的物品被重新拾回袋子里,由一个男生提着,许愿扶着她自一处坐下。
秦薇识熬过那阵心悸窒息,“出什么事了?”许愿再次问道。
只见她一直无助的哭,他一手扶着她掏出手机,拨打淳于谦的号码,但没接听,他气得咒骂了一句,差点要把手机砸了。
过了片刻,秦薇识止住泪水,聚集在心脏的痛感淡了一些,她起身,木然的对他说了声谢谢,朝分区走去。
许愿愣了一下,抢过袋子,说了句“先回去,不用等我了。”丢下几个一脸不知所云的同伴转身追过去。
秦薇识拽着手机越走越快,高速运转的脑子里一会儿是奶奶的样子,一会儿是那冰冷的如判决书一样的四个字,上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膝盖狠狠的磕到坚硬的台阶上,并滑了一下,她发出一声沉闷的喊声,痛得差点昏过去,眼前冒出一片金光。
“薇薇!”许愿在她身后大喊,隔着台阶眼睁睁看她摔倒。
这一摔,秦薇识清醒了一点,想到一个人。她痛得有些动弹不得,趴在台阶上拨打号码。
那端很快接听,“秋繁”秦薇识握着手机,紧张请求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发生什么事了?”
“我奶奶”她哽咽了下“她明天来a城,需要做检查,你能不能。”
“没问题,我来按排。”对方给她肯定的回答。
“谢谢”秦薇识松了一口气,趴在台阶上压抑不住呜咽出声。听到那边问说“你现在在哪?你别急,有什么事见面说,我接了优旋去你那里。”
许愿从身后接过电话,直言道“二哥,我们在薇薇家!”
“好,照顾好薇薇,我们马上到。”
过了一会,秦薇识才能慢慢起身,这一跤摔得不轻,膝盖传来痛剧烈的灼痛蔓延全身。她抓着扶手,艰难起身。
她穿着长裤,伤在膝盖。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这种痛,是实实在在的皮肉之痛。
她一向能忍痛,这次痛的格外厉害。许愿紧跟着她,一直伸手在后面想扶她。
终于走到了门口,她忍得汗流夹背。手指不太听使唤,试了三次,才将门打开。
门一开,客厅一片寂静暗影,就着外面的光亮,许愿摸索的打开灯。
秦薇识走不动了,扶着物体移动到离窗最近的书桌旁坐下。许愿忙将灯打开,把手里的袋子堆到餐桌上,并找到杯子给她倒了杯水。
二十分钟后,秋繁和林优旋匆忙赶到。
见她一身狼狈,脸上还有泪痕。林优旋大吃一惊,冲过来抓住她的手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优旋”秦薇识抱住她,又抓着秋繁问“疑似喉癌,是什么意思?”
秋繁明白了,她的目光分明充满期盼,期盼他给自己一个不那么残忍的回答,他躲避了一下那目光,不忍的解释道“疑似就是有待详查”
这时许愿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走到一旁接听。
“奶奶什么时候到?”林优旋抱着她问。
“明天”
接着安慰她“所以你先别急,有可能是虚惊一场,误诊呢?”
“奶奶之前身体怎么样?”秋繁理智细问道。
秦薇识一脸疲惫,衣服上还沾着工地上的泥土,交代说“她一直有喉咙发炎的旧疾,上次我回去才知道这半年她一直断断续续打针吃药。”
林优旋看了秋繁一眼,秋繁心里大概有了结论,但在诊断书下来之前,他只得安慰她。
或许他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某种权威,他的话,像一剂慎定,一点点驱散秦薇识心里的茫然,恐惧,她在心里反复想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