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如鸣同样震惊地望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林寻舟昨晚睡觉时难道没有打扫屋子吗。
林寻舟用眼神回答说没有。
吕默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可能是被蜘蛛咬了一口。
归有灯连忙笑着说:“其实还好还好。”
吕默的脸色还在持续发青。
谭如鸣跳上前讪笑道:“哎呀这屋子几个月没住人了有什么好看的,走走我们带归先生去看看历届学生的题诗吧哈哈!”说着她拉着二人就走,顺便若无其事地钳掉了吕默脸上的蜘蛛。
“这里呢就是书院的诗壁了。”谭如鸣拉着一行人站在一块长墙面前,墙上题满了长短不一的诗词。“每一届学生毕业时都会在墙上题一首诗,供后学感悟,如果有人觉得写得好,就会在下面附上自己的名字。”
吕默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挺起胸膛,朗声道:“来来,有灯兄,这上面都是历届学子对人生际遇的感想,字字珠玑,句句真心啊。”
归有灯微微行礼,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诗壁,赞叹道:“早就听闻书院弟子不但习武还能行文,今见果然如此。”
“来来,有灯兄,我们先来看这首附名最多的《论学》,‘春天不是读书天’,首句就起得很好啊……嗯?!”吕默猛然愣住了,一边往下看一边下意识念了出来:“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有雪,收拾书包待明年……”
归有灯愣住了。
谭如鸣也愣住了。
林寻舟没有愣住,他发觉气氛不对悄然趁势溜了出去。
一直在外面晃悠了好一阵子,他才敢偷偷摸回来,后院果然没人了,他索性懒散地躺在了池边的亭子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有点回想起了之前的日子,那时候小师叔经常带他和顾少言一块出去玩,谭如鸣就喜欢站在门口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们,他们却根本不在乎,每次都气得谭如鸣跑去告诉监学。
监学奈何不了小师叔,但奈何得了他们两个,估摸着他们差不多该回来的时候,他就会搬个板凳坐在门口等着他们,等三人兴高采烈的回来,就能看见监学乌云密布的脸色。
小师叔会朝监学笑笑,监学也会朝小师叔笑笑,然后对后面的二人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跟自己走。小师叔往往会不动声色地把他们往前一推,自己若无其事地撇开他们,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罚倒立,供来往学生耻笑。每到这时李让就会跑来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他,谭如鸣则会时不时地捣他一下,顺便提醒他要认真倒立。
林寻舟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弧度,在他看来,生活永远是过去的好。
“小师弟。”一声温润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林寻舟眯开一只眼睛,眼前的人是大师兄徐爱。
“大师兄!”林寻舟兴奋地坐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徐爱,皱起眉头,“师兄啊,三年不见你怎么没什么变化啊,连胡子都没长(chang)。”
徐爱笑了笑,“想看的书太多,胡子没有功夫长(zhang),师弟不也没变吗?”
“不一样,我内在变了。”林寻舟笑嘻嘻地说。
“那我的内在也变了。”
“师兄内在怎么变了。”
“看了更多的书,懂了更多的道理。”
“唉……”林寻舟不满地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喜欢看书,但你也要顾及一下我这样不喜欢看书的人的感受吧。”
“下次注意。”
“诶?”林寻舟终于发现了让自己一直觉得变扭的地方,“师兄,难得见你手上没有拿本书啊。”
徐爱苦笑了一下,“我刚劝完监学过来。”
“哦……监学是不是快气疯了?”
“是已经气疯了,监学搬了往年所有学生的手迹,要逐一比对把那个人找出来。”
“噫~那么多他能找出来吗?”
“应该不能。”徐爱笑着说道,“毕竟有的人可是一份作业都没交过,自然没有笔迹留存。”
林寻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确实是我写上的,不过不是出自我手。”
“看来你是想早点毕业?”
“没有没有!”林寻舟连忙摆手,“我还想在书院一直混下去呢?”
“一直混下去?那……小师叔怎么办呢?”
林寻舟愣住了,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徐爱,“师兄?”
“你下山来,不是为了小师叔吗?”
“当然是!”
“那就好。”徐爱宽慰地笑了笑,“昨夜我回来时,以为你会来找我,但你没来,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林寻舟叹了口气,“没来找你,是怕你劈头盖脸把我骂一顿,再讲一番大道理,分析一堆利弊,然后叫我安分一点,告诉我,这么做是错的。”
徐爱摇摇头,“我不清楚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但我很想小师叔,希望你能把他带回来,带不回来,也要讨个说法。”
“带回来?讨说法?向皇帝诶。”
“就向皇帝!”
徐爱大义凛然的样子让林寻舟看呆了,他突然想不起来印象里那个张口闭口圣人教训的师兄有没有大声说过话了。
“师兄,圣贤书里可没有教人逆命于天子。”
“圣贤书是没有这么教,但须知道圣贤书不是一朝而成的,最初的圣贤们肯定是希望我们这么做的。一个心怀天下的义士,不应该在朝廷冠冕堂皇的说辞中悄然消失。”徐爱盯着林寻舟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多谢,师兄。”
“万事拜托。”
林寻舟如释重负,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