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在你心中，帮这些人脱离苦海的办法就是给他们粮食吗？张府中的粮食又够给他们分几次的呢？如果是你，每天领粮食就能活，你还种地吗？”

“这……”陈成玉好像明白了什么，“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可知什么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学生不知，求先生赐教。”

“好。你给一个人一些鱼，不如给他鱼竿。鱼有吃完的那一天，但拥有了鱼竿，就可以用其钓鱼，保一世无忧。你可懂这其中的意思了？”

“嗯……学生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是，穷人需要的是土地，只有拥有了土地，才能真正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而我分发粮食只能解一时之急，还会助长穷人欲望的扩大。府中的粮食有穷尽之日，但欲壑难填。”

“好，好，好。”李先生满意极了，连说了三个好字，“那你觉得怎样做才好？”

“我想，应该先把地分给每户人家，让他们自食其力。但粮食也要分，分给那些没有男丁或突遭变故的人家以解燃眉之急。”

“好啊，你说的对。张老爷要是知道我告诉你这些，恐怕是要震怒的。但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善良、淳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命运不同，自然有穷人也有富人，但每个人生而为人，都为了日子呕心沥血，实在不应该互相逼迫。我希望你可以成为解决这件事的契机，哪怕只能改变几个人。”李先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陈成玉。

“学生明白了。学生能想到这些全是先生教导的成果。学生恳求先生不吝赐教，再给学生讲一些诗文。”

“好，那今天我再给你讲一首词，《山坡羊·潼关怀古》。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先生，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吗？”

“当百姓有了地，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那便会百姓和睦安康，天下昌盛太平。”

“那样的世道会来吗？”

“会来的。但需要无数的人为之努力，我希望，”李先生推了推眼镜，“我希望那其中有你。”

“学生明白了。”陈成玉恭敬的说。

当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学习中时，时间过得便显得很快。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但陈成玉还觉得没有尽兴，但无奈，也只能等第二天再接着听李先生讲课了。其实每个人在最初学习时都像陈成玉一样对学习某件事有着热情与动力，但后来或许是因为麻木、或许是因为方向的偏差而放弃了继续前行。但人总是在不断学习的，尽管学习的绝大部分东西都不曾出现在课本上。

“你反思好了吗？”下午，张长贵走进陈成玉的房间，看着他说道。其实，张长贵的举动无异于告诉陈成玉他已经服软了。

“反没反思好了的我不知道，但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陈成玉看见张长贵走进来，甚至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什么事？”

“地主是没有感情的。”

“什么？”

“对地主来说，和银钱相比，所有人都不值得在意。死了的媳妇，找到的儿子，又有什么可被怀念和惦记的呢？反正，”陈成玉说着冷笑了一声，“反正他们又不能带来钱和粮食。”

“你、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张长贵瞪着陈成玉，胸口上下起伏着。

“你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陈成玉看着张长贵一字一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