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烨，我们走后，你要好好做饭吃，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苏灵说不下去了，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下来，她赶紧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来掩饰。

季辰烨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后，“我去洗碗吧。”季辰烨收拾好碗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明白，郑昂和苏灵懂他的意思。再见那么难说出口，就不要说了。不说再见，期待再见。

从此季辰烨一个人生活在华呈观，师父再也没出现，他终日一个人悟道，内心平静，无悲无喜。

不过，真悟倒是偶尔来看他。两个人聊聊天，谈谈最近悟道的收获，倒也能给季辰烨平时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制造一些水花。

转眼间，季辰烨103岁了。

他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近一年来，道观里的一颗柳树渐渐的失去了生命力，一直在苟延残喘着。

季辰烨记得，那是他和郑昂、苏灵一同栽下的，他抚摸着那棵树，“看来，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回到殿中，拿出纸笔，磨好了墨，落笔成信：

“故友郑昂、苏灵：

近来可好？细细算来，我们已有八十余载未相见了。昨日狂风大作，掀掉了殿上片瓦，我扶梯而上不料竟险些跌落下来，真是难逃光阴折磨啊！

洋人打进来很多次。我远远的看过他们几眼，他们身形高大，仅一眼就可知其为虎狼之徒，你们要万分小心。

你们走后，师父也没再来见过我，我自知罪责难逃，一直没敢再求过师父什么，除了这封信。真悟偶尔来找我聊聊天，日子倒也不那么苦闷。对了，他因为修炼的缘故，如今依旧像个小生。我一直在想，你们俩都是妖怪，大概也依旧仪表堂堂，楚楚动人吧！我就不行了，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什么都干不成的糟老头子了。

这么多年不见，我连你们的容貌都忘却了，但还记得当初的种种往事。我们在观中相依为命，甚至有的时候没人请我做法，连米都买不起。但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愁。

还记得咱们种的那颗柳树吗？它枯了。我想也是我要离开的时候了。我活了这么多年，附近的村民都说我是上天福佑，但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是我惹怒了师父，也是我害死了小雪，我在赎罪，我一天天的活在煎熬里，这是我的报应。

本来想多写点开心的事，可一动笔，就总是这些感伤的陈词滥调。不过我现在是一个大限将至的老头子了，你们就让我啰嗦几句吧。

世道开始乱了，你们要小心啊。什么事都不要勉强，保护好自己。

这么多年了，再也没吃到过苏灵做的饭。我一直在等，等你们来看看我，可你们一直没来，可能是你们太忙了吧。

我只能等到这里了，下辈子我还是道士，你们要来找我，我等着你们，等着你们。”

季辰烨把信放进信封里，拄着棍子走到大殿，颤颤巍巍的跪倒在神像前，“师父，弟子求师父一件事。求师父把信带给郑昂和苏灵，弟子知错，愿受一切责罚。”

放在香案上的信突然凭空消失了。

季辰烨看了，倒在了地上，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

翌日，真悟来到大殿中，看见了离开了人世的季辰烨。“辰烨道长！”真悟跑上来，脸上写满了悲伤，他一直都从心底里钦佩季辰烨。

就这样，真悟安葬了季辰烨，季辰烨的灵魂重新进入了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