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雪南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是走还是留?他有选择的权利吗?才刚刚七岁的他,已遭遇了一连串的家庭变故,过早地懂事了。他寄养在大爷大娘家,但他决不是大爷大娘的孩子,虽然他谨小慎微,但有时候仍不免惹得两个大人不高兴,与堂哥堂姐们在一起,他要学的乖一点,学会顺从,学会忍让,不然便有点不识相。在人前人后,大爷大娘似乎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但小小的他已懂了点人情冷暖,他能感受到他们那种表面关心骨子里冷漠的真实情感。他不敢哭,不敢闹,不敢撒娇,,他没有爸,没有妈,没有奶奶,疼他的人在哪里?
大爷大娘也不容易,这么一个大家庭,全靠他们撑持才能维持下去,微薄的劳动收入,过度的操劳,让他们不堪重负,力不从心。他们也想活得轻松一点,快乐一点,可通往幸福生活的路在哪?他们也很茫然。现在有了这样一线希望,他们怎能错过,他们要抓住它。征询孩子的意见,问他同不同意,笑话,由得了他?当他们避开自己的孩子,郑重其事地把雪南领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孩子便有些惴惴不安。两个大人拐弯抹角,躲躲闪闪地把话往正路上引,雪南慢慢听明白了,他们养不起他了,有人愿意收养他,就看他愿不愿意了,看着大爷大娘那焦灼急切的目光,他能怎么样?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两个大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大娘说:“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比我们那几个强,懂事!将来准有出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他爹?”她瞅了瞅自己的丈夫,凤钦在看雪南,这孩子神情迷茫,眼睛正瞅向向院外的什么地方。随着他的视线,凤钦的目光落在院外的一棵高大的刺槐树上。在刺槐树树顶的枝杈间有一个灰色的近似圆形的麻雀窝,此刻从麻雀我里传出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这孩子在想什么呢?雪南仍然生活在大爷大娘家里,堂哥堂姐都进了村里的小学,不能天天和他在一起玩了,两个堂弟还小,还不太懂事,没有了大哥哥大姐姐的看护,只会在爹娘跟前淘气撒娇。雪南比他们大点,大娘被襁褓中的孩子缠住了,雪南便担负起了看护两个小堂弟的任务。白天和他们一起玩,一起吃饭;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大爷大娘待他比以前好多了。夜里他睡不着,用被子蒙住头,仍能听到大爷大娘在那边的床上说着悄悄话。两个小堂弟无忧无虑,睡着了也不安生,甩胳膊撂腿的,把被子都蹬开了。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大娘走过来了,,她用手摸着,把孩子蹬掉的被子盖好,在床另一头的雪南似乎能感受到大娘在整理两个小堂弟的睡姿,小脑袋是不是离了枕头,胳膊腿是不是还露在外面,孩子一丝一毫的不适都让做母亲的担心。有爹有娘的孩子多幸福!
这天东南晌的时候,他正和两个小堂弟在大门口玩,凤轩叔和两个外村人又来到大爷家。两个外村人他都见过,一个是凤轩叔的老朋友叶永和,另一个是叶永和的哥哥叶永坤。据说这个叶永坤就是要收养他的人,所以他特别留意。当他抬头去看叶永坤的时候,叶永坤也正看他。叶永坤个头不高,浑身打扮得干净利落,没戴帽子,头发很短好像刚刚剃过,浓密的黑发中已隐约可见些许银丝,脸色红润,没留胡须,一双眼睛虽略有血丝却明亮有神,让人看了觉得慈善可亲。叶永坤和另外两人被迎出来的大爷让进了。前两天大爷从集市上卖会那么多菜,大概也是为今天待客预备的吧!
大娘今天很辛苦,把婴儿放进摇篮让两个小儿子照看,亲自下厨,准备招待客人的饭菜。饭菜做好了,雪南也被叫上了桌,和大人们一起品尝逢年过节才能享用得到的美味佳肴。大爷是酒桌上的东道主,不断地站起来向客人敬酒,邬凤轩助酒,叶永和代表二哥回敬,酒桌上的气氛欢快热烈。叶永坤本是嗜酒之人,可是他今天拿捏的厉害,不愿多喝。这倒让邬凤轩和叶永和成了酒桌上的主角,两人不停地推杯换盏,叶永坤看着他们笑,不时地给坐在自己旁边的雪南捯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永和说:“今天我们为凤钦大哥和我二哥两家为过继的事聚在一起畅叙友情,这酒喝得高兴。凤钦大哥,你说说吧!”凤钦说:“我这人满脑袋高粱花子,只会干活,不会说话。咱们就来个实打实的,心里咋想,嘴上就咋说,不必绕弯。永坤大哥愿意收养我家老二的孩子,孩子也愿意去他家,我这当大爷的也没的说。只要孩子不受委屈,咋都行。至于什么时候去永坤大哥家,我们听永坤大哥的。”叶永坤站起来,笑着说:“凤钦兄弟说话就是爽快,我也喜欢直来直去。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凤钦大哥把孩子交到我手上,就是信得过我,我不能亏待了孩子,老天作证。至于孩子啥时去我家,我看越快越好,就在这个月的月底吧!这样吧,让雪南把大家的杯子倒满,我们一起来干了这一个,就算事情决定了。大家把酒杯举起来吧!”他的话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大家举起倒满了酒的杯子,一饮而尽。小雪南仍然两手抱着酒瓶,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