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琴娘，我四姐姐马上就过来了，还请见谅。”乐正嫣然忍住心底的厌恶，做作的表达歉意，灵动的嗓音微转，又解释到：“这事也不能怪四姐姐。她性子单纯，不知琴棋书画的重要性，只是户部尚书府的贺三小姐有约，这才迟到。唉……”

角落里头发白的瞎眼婆婆，在乐正嫣然说话时，耳唇微微抖动，她辨识出说话人的方位，只是却没有转去她凹陷的眼睛。

赵琴娘怎么听都想像是叫赵亲娘，有些好笑，但瞎眼婆婆却完全笑不出来。

乐正侯府家中的千金小姐，每一位都要修习天音功，从小就有琴师手把手教习，她们虽为女子，但其重要性绝对高于教书先生。

琴师对于别人来说，兴许是个供人消遣享乐的行当，但由于乐正侯府的特殊性，琴师在乐正侯府却有着绝对的分量。

小姐们们称呼教习自己的琴师为老师，见到别的琴师，毕竟也会带上姓氏的称呼对方一声琴师，并行以礼。

然而乐正嫣然，非但没有对瞎眼婆婆行礼，还称呼瞎眼婆婆为琴娘。

瞎眼婆婆自是感受到乐正嫣然对她的不屑与不尊重，面对这样的无礼，瞎眼婆婆并不介意。

她名动京城时，眼睛并没有瞎，所以她被请入驻乐正侯府做教习琴师。只是这四十年发生太多事，她被人挖了眼珠，在乐正侯府的待遇也从云端跌入泥潭，无礼不敬比起永远陷入黑暗，根本不算是痛苦。

云染匆匆赶来琴房，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瞎眼婆婆。

她看着瞎眼婆婆饱含沧桑的面容，皱起眉头，时枫说的没错，陈氏没安好心，否则也不会找一个老瞎子叫她弹琴。但云染也同样相信，若是此人不懂琴技，光是这双盲目，也断然是进不了乐正侯府。

所以，云染心头有些疑惑，她无视乐正嫣然的存在，上前一步与瞎眼婆婆讲：“我是乐正云染，您是夫人为我请来的琴师吗？”

瞎眼婆婆闻言抬起了头，准确无误的对上云染，仿佛那双凹陷的眼睛仍是能够看得见般，她扯着嘶哑的声音回复云染：“是，老奴名叫赵喜民。”

赵喜民语气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乐正嫣然在一旁闻言，差点气歪了眼睛，敢情她刚才进来时说的那两番话没有半点作用，这老瞎子到底是眼盲还是心盲，竟然与乐正云染这样无视她攀谈起来！

乐正嫣然指尖勾起一根琴弦，发出挣的一声闷响。

云染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赵喜民似乎和乐正嫣然并不是一路人，但她反问道：“乐正侯府女子习银，婆婆是府上供养的琴师，听五妹这一指琴音可否指点云染一二？”

“呵呵，四小姐这是考验老奴吗？”赵喜民扬起嘴角轻笑，她心情似乎不错，只是凹陷的眼睛如同无底的黑洞，怎么看怎么渗人，她将问题还给云染

，问：“既然四小姐想要老奴指点一二，那请四小姐回答老奴，你认为这琴音是否完整？”

任何声音既然发出，就是完整独立的个体。

云染捉摸着赵喜民的问题，脑子里没有任何明了的答案，只能顺着自己本意回答：“声音是完整，但对于乐正侯府并不完整。”

乐正侯府要求的声音中蕴含着天音功的力量，刚刚乐正嫣然只是平白的发出一道声音，并没有使用内力，又或者是乐正嫣然使不出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