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登时无声，唯余举目相对两无言的寂静。

正殿门帘掀起，有凄寒的冷风拂面而来，拂干了容悦眼底的泪渍，只留下刺骨的寒凉。

檐下因着婉媃有孕而挂起的赤红色莲子抱藕宫灯被风吹得摇曳不定，那一抹红色本是吉祥征兆，如今瞧来却像极了婉媃淌在床榻上的那一滩温热血渍。

她听着寝殿内不住传来婉媃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声，心脏猛烈抽搐着，几欲昏厥过去。

有着懿妃的劝慰，皇上渐渐冷静下来，他目光扫过容悦，口中轻柔一句：“地上寒凉，先起来吧。”而后又命人燃了炭盆，闭了门窗，于正坐上落座。

懿妃居其左，容悦在莲心的搀扶下局其右。

她侧目看着皇上，他双手不自然搓动着拇指上的暖玉扳指，神色犹如寒潭一般幽不可测，整个人似乎被笼罩在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阴霾之中，孤独而凄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荣贵人马佳秀妍，惠贵人纳喇玉汶，安贵人李曦嬅，其贵人其木格，董贵人文茵，郭络罗常在柔嘉似是商议好了般结伴而来。

众人向皇上俯身请安，皇上疲于应付并不搭理，还是懿妃道了句平身赐座才破了这僵局。

方一入座，向来与婉媃交好的董文茵便急道：“懿妃娘娘，婉姐姐无事吧？”

懿妃向她抬眉使了个眼色，可偏她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还欲追问时，旁座的秀妍以胳膊肘顶了她一下，浅声道：“你瞅着皇上的模样，人又能好到哪里去？莫再追问了。”

许久，皇上才问了她们一句：“你们都赶来了，太后与太皇太后，可是也知道了？”

玉汶沉声答：“太后与太皇太后正由春常在与王常在陪着礼佛，这事儿出得急，未免两宫太后伤神，嫔妾们合计着，并未将此事告知她们。”

皇上颔首诺了一声，殿内复又陷入了冗长的寂静。

又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寝殿内这才传来窸窣动静。

傅卓手中捧了个暗红色的托盘，上以深色纱布盖着，孙太医垂首紧跟其身后，神色局促向满座主子走来。

待至皇上坐下，二人还未行礼，便听皇上蹙眉一句：“捡紧要的讲！”

傅卓与孙太医对视一眼，齐齐下跪磕头道：“皇上，龙胎已打下，是......是个小阿哥。”

这话方落，以容悦为首，满座嫔妃一片恸哭声。

皇上含泪瞧着那盖着纱布的木盘，近乎一字一句问道：“婉嫔如何？”

傅卓忙道：“婉嫔娘娘身子虚乏，又血崩中亏，如今已然睡去，身子并无大碍，相信调理一些时日，定会好转。”

曦嬅只看了那载着婴孩尸体的木盘一眼，便以娟掩面泣不成声：“昔日嫔妾的孩儿落胎，也是由着这样一个冰冷的木盘托着。想来婉嫔娘娘，定是受了极大的罪！只是当日嫔妾小产乃是为人所害，不知今日婉嫔娘娘这一胎，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