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傅卓端了热气腾腾的牛膝汤来,这才命莲心引着容悦去正殿候着,以免见了落胎血腥落下心病。
容悦吃力挪动着自己虚透了的身子,在莲心的搀扶下起身,方入正殿时,迎面却与姗姗赶来的皇上与懿妃撞上面。
她抬头瞧着皇上苍白如雪的面色,昔日朝气英俊的面庞,如今尽是透着怜惜与绝望的铁青色。他整个人仿若单薄了许多,再不似往日伟岸。容悦本已止住的泪,在这一刻复而决堤。
比之二人,懿妃向来沉着冷静,便是如此令人揪心之事,她面上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压低了声音徐徐问道:“婉儿如何?”
容悦只顾落泪,她整个身子不住抽搐着,哪里还有半分余力可以去回懿妃的话。
皇上沉叹一口气,撂下一句‘朕去瞧瞧’便拂袖上前,欲撩帘入内。
容悦便是此时才生硬拦在他面前,神情悲怆摇头道:“皇上,产房血腥,您不宜入内。”
皇上怔住,不可置信般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容悦,声音带了几分绝望的颤抖:“婉儿的孩子不足六月,何以能生产?”
容悦定神忍痛回道:“婉嫔崩漏之势不止,虽龙胎仍有余气,可若此刻不落胎,便会累及母体,折了她一条命去!臣妾斗胆,命太医......”她深吸一口气,咬唇闭目道:“命太医催产此胎,以保全婉嫔性命!”
‘啪’
随一声清脆响动,容悦因面颊受了重力而偏斜倒地。
她因闭着眸子,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耳畔只听得皇上粗重的喘息声,下一刻,脸上的烧灼感才令她清醒过来。
方才她的一席话,犹如麦芒一般钻入了皇上的耳膜里。此刻,皇上正戟指怒目向她:“娴妃!你可知道你要太医落掉的是朕与婉儿的亲生骨肉,是大清的皇嗣!无朕的旨意,你怎敢......”
“皇上!”未等皇上话落,莲心稳了容悦的身子后爬至皇上足下,磕头如捣蒜痛哭陈言:“您误会娘娘了,娘娘正是为着保全婉嫔的性命,才不得以而为之!”
皇上一脚踢在了莲心的肩上,将她踢倒在地。
他怒目转向容悦,不知还欲说出什么失理智的话,眼见事已至此,懿妃忙拦住皇上劝慰道:“娴妃与婉儿交好,所行所做皆为婉儿考量,皇上且消消气。”
彼时容悦跪在殿内,晶莹的泪水蔓得眼前一片模糊,而她却咬唇死死忍着不肯令其落下。
她心中是知晓婉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远甚于她,可却不想出了这事儿,皇上竟连一句解释也不肯听她言说便急于动手。
遥想昔日,自己被慧妃毒害,而后又身中博落迴剧毒,皇上待她,何曾有过这般紧张挂心?
她本是为着婉媃小产而伤神不已,如今添了皇上这一记耳光,更替自己感到无尽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