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一眼窗台上新供的山茶花,拨弄着手上的素银护甲,沉声道:“懿妃与婉贵人当真是姐妹情深,连她篦发所用头油的用量都如此清楚。”她轻叹一声,含了一缕凉意看向容悦:“那宫中除了娴嫔外,便再无人有此物了。”
皇上郁郁不乐,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肃声道:“皇后与懿妃是这后宫中位份最崇的,无谓当着这许多宫人的面拌嘴罢?”
皇后面露难色,懿妃则轻巧一笑不再言语。
皇上又道:“婉贵人,这头油可是你用尽了?”他看着婉媃不顾自身畏寒,怀中紧抱着瑟瑟发抖挂着一身脏污寒水的雪绒,朱唇轻咬,双目怜惜之情满溢,一刻也不曾离开雪绒身上。
他常来延禧宫留宿,与雪绒也打过数次照面,若说她今日的疼惜是装出来的,那平日里的爱怜可是发自肺腑。此刻方才信了婉媃无辜。于是又柔声补了一句:“你且说,朕定信你。”
听了皇上这话,婉媃仿若想要笑,可她的脸微微抽搐着,半天也挤不出一个笑容来。
她目光空洞昂首看向皇上,片刻才从嘴里挤出一个‘是’字。
皇上眼中疑影渐渐消散,扬手道了句:“你起来罢。”
容悦正搀着婉媃起身,门外一阵哄闹,刘太医寒天腊月里淌了一头的汗,也不等太监宣传便如同失了魂般的闯入殿中。
他面色惶恐,躬身馨折的双手似都在发抖,皇上面色沉凝,眯着眼扫了他一眼道:“可是李常在不好了?”
太医拭了把汗,诺诺答:“李常在万安,龙胎已顺利从她腹中催下,可......”他言语吞吐,便在皇上再三斥问下才骤然跪地请罪道:“皇上,龙胎面部乌青,身上跟染多处紫瘢,此乃中毒所致......”
他话还未落,皇上便起身将手边摆着的茶渣重重掷在了地上,怒喝一声‘大胆’。
茶盏碎片分崩离析,混着温热茶水迸溅一地。
在座众人见皇上动了大怒,连通皇后在内皆起身下跪,同声言皇上息怒。
皇上喘着粗气,怒不可遏指着刘太医咆哮道:“李常在的胎是一向你负责看顾的,你每每来报都向朕说龙胎安好!怎会有中毒之症?”
刘太医吓得身子一个哆嗦,一面叩首一面带着哭腔回话:“自入秋以来,李常在便常伤风咽痛,按常理母体孱弱有些个病痛也是难免,原也不打紧,李常在寻臣为她开一剂方子,臣也挑了些温补的药材为她固本培元。可方才见龙胎异像,臣细查了李常在留存在宫里的药渣,才发现其内皆被参入了马钱子一味。马钱子虽有医治伤寒咽痛的功效,可却也含有毒性,偶尔辅药食用到无害,可若长期服下去,毒性自会顺着母体脐带过入龙胎体内,经此以往,龙胎定殒。”
刘太医话至一半,一御前番子端着一碟落梅雪花糕入内,向帝后回道:“皇上,刘太医方才命奴才寻来李常在近日常进的吃食来,奴才询问了她宫中的宫人,便知入冬以来李常在最爱食这‘落梅雪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