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大清早,凌四海在云雾缠绕的老家村东头的东山上云游。太阳快要揭下羞红的面纱时,他即来到了山脚,爬到半山腰时,金灿灿的阳光已经漫过山顶,除了洞穴、峭壁下或密林间,已将整个西山坡的绝大部分给刷得白亮。此时此刻,就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游荡在深山中,这要是在前些年,他确实值得人们钦佩,没人不竖起大拇指来,为其惊人的胆量所折服并由衷的赞叹之,因为那时山里有狼。特别是伏暑季节,正是狼声四起,野狼横行霸道之时,草丛密林处往往潜藏着好多饿狼,从中晃射出其道道凶光,如射灯般灼灼逼人;像凌四海这样一大早独闯山崖,无疑是自投危机四伏的狼窝,自掘陷阱呀。近年来,山里已经闻不见狼吼了,即使在狼群最爱出没的夏夜,踪影全无。
凌四海爬的这座山,只是整个东北西南走向的东山山脉其中最北端也是最末端的一座山峰,俗称龙尾岭。这座龙尾岭不高也不陡,海拔不过300米,因其金字塔形的山貌,而且其坡度舒缓,所以其相对高度就更叫人看不起眼了,俨然一座大土岭,只有远望之才像座山;而置身其中,要想到达山顶,又感觉山路异常的漫长深远,要不是有山间泉溪、洞穴密布,草厚林茂,鸟语花香等相伴,那此山爬起来定会让人感到枯燥疲乏了。正是应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句话,此山貌似平平,但内容却不少,故事也挺多呢,这正是让凌四海对该山百爬不厌,百赴不烦的缘故,这儿几乎成了他每次回老家的必到之处,此山像磁铁一样将他的身心深深地给吸住了,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此山到底爬过几回了。
他就这样顺着熟悉的山道儿一个劲儿的走呀,跑呀,爬呀,一路上欢呼跳跃,乐此不疲。而且早间山中鸟雀儿的啼叫异常清脆鸣啭,听得人儿心醉神驰;再加上岩穴里石缝间悬崖上那泉水溪流的汩汩涌流或飒飒飞溅以及咚咚击打声,还有山谷、松林中偶尔传来的阵阵抑扬顿挫的山风呼啸声,这所有的声响合组合在一块儿,犹如交响乐一样在耳边声情并茂地回荡着激扬着,更为这赏心悦目的山景增色添彩不少,亦叫山里人如醍醐灌顶般心旷神怡,飘然如仙。
凌四海已经陶醉山中,像个醉汉般摇摇晃晃走不成道了都,此刻他眼前一亮,几步之遥像人一样躺着一块似曾相识黄褐色平滑的巨石,他飘然若至,忽忽悠悠仰躺其上,迷迷糊糊睡卧其中,冥冥中耳朵里响起了由远至近,似是而非,飘忽不定,若隐若现,断断续续的阵阵尖亮的柔声和音,听起来仿佛似笑似犹嘻,应该是女声,年轻的女声,且耳熟,不陌生......听得凌四海心里发颤,而当他睁开眼睛想确认一下声源时,却没动静了,这不禁令他颇感失望和懊丧。他坐起身来,瞪大眼睛,四处环顾,猛地抖动了一下昏沉沉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他绞尽脑计极力回味着刚刚消失的声音,慢慢体味出个滋味来了,而且越想越对味儿,其声特像一个人......啊!——哈!哈哈哈!是她,不错,就是她——凌翎!
想到此,凌四海大笑着腾地从睡(巨)石上站起来,踮起脚尖,扬起手臂,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原地来了个360度的大回旋,迅疾将铮亮的视线漫山遍野地抛撒了出去,越是阴暗处撒得越多;然后,像渔民一样将纵横交错的网(视)线一一收拢,却一无所获,空欢喜一场。
但他不甘心就此罢手,继续等待,等待凌翎的声音再现,——盼着凌翎现真身。尽管此声疑惑梦中听到,但他宁可相信是事实,相信奇迹同样能惠顾于他,他断定,有其声,必有其人,凌翎正在此山中;特别是,曾经听凌翎说起过,她特爱爬这座东山,甚然将之看做神山,从小爬到大,每爬一次就新鲜一次,越爬越有味,东山对她来说魅力无穷,只因它是离老家最近的山,每天在家都能望见它,它早就深深扎在心中。——嚯!她对东山的情感一点不亚于自己,甚然有过之,仅凭这点,凌四海就更加确定今儿凌翎必来无疑。
想到此,凌四海感觉敞亮了许多,天空仿佛一下子变得更蓝了,鸟儿叫得更动听了,水儿变得更欢快了,就连山风刮得也更来劲了,凌四海笑得亦更加灿烂了。他仰望着此刻蒸腾着的向山顶扶摇直上的一抹抹一簇簇潮润的云雾,凌四海又飘飘然了,他身轻如燕,径直往峰顶奔去。他总感觉有一双热情似火的眼睛在背后紧紧盯着自己,在不断地给自己加油鼓劲,后背都开始感觉发烫了,热乎聊赖的汗水早就浸湿了衣褂儿。他异想天开地奢望,凌翎正在追赶着自己,在和自己来个爬山比赛,自信巾帼不让须眉......果然,不多会儿,耳边再次想起那熟悉的声音,这次听清楚了,就是她,哈哈,到底把凌翎给盼来了,把梦中的凌翎给拽到现实的眼前了......他猛然收住脚步,回过身来,眼前的一幕顷刻间让他激动得喉咙哽咽,泪眼模糊,——穿着一套粉红健身运动装脸皮儿白中透红的凌翎正跑动在身后不远处喜笑颜开地向她招手呢。
“——嗨!凌翎,快来呀!”凌四海兴奋地沙哑个嗓子朝离他并不远的凌翎狂呼着。
“嘻嘻......嘻嘻嘻......”凌翎挥着手臂嬉笑着快步跟上来。
望着凌翎一步步走近,凌四海心中的小鼓儿敲打得愈发紧凑起来,肚子里装满了想好的跟凌翎要说的话儿,千言万语,就等着凌翎靠上前来,对她一吐为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