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的道理姚薇央也明白,余光看见白沐莞鼓励的眼神时,她顿时定下心神,目光直视姚乾,轻声而坚定地说:“父亲,薇央没有指使任何人害过大哥,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拉白小姐下水。寒珠所说纯属妄言,薇央不甘受冤,请父亲大人做主。”
“是啊姚伯父,一个犯了错的恶仆胡乱攀咬真相还未可知,您怎能如此笃信是薇央妹妹指使?”白沐莞唇畔含笑,半点不介意自己也被牵扯进去。
姚希琳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寒珠只是个丫鬟,如果无人指使她怎敢去害大公子?”
这一刻她的嘴脸有多么可憎可恶,大约也只有白沐莞和姚薇央看得最为清晰透彻。再不济也是同姓氏同生父同血脉的亲姐妹,事到如今姚希琳还不放过狠狠踩一脚无辜的庶妹。如此冷漠薄情自私自利的人,可笑白沐莞幼时居然和她做了几年玩伴。
白沐莞当然不会放过噎死姚希琳的好机会,冷冷回道:“她是姚姐姐你的贴身丫鬟,自小就服侍姚姐姐忠心耿耿。你若非说她受人指使,那么你的嫌疑更大些。”
“闭嘴!”素有笑面虎之称的威远侯夫人忍无可忍,近乎恼羞成怒,“希琳是谌儿的嫡亲妹妹,俩人一处长大兄妹情深,希琳怎会设计害谌儿?沐莞你切勿胡言!”
姜是老的辣,威远侯夫人张口便咬住一个“嫡”字,这是要提醒大家内外有别。庶妹隔了层肚皮,有可能因嫉恨或私利去谋害嫡兄,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却于情于理都没可能这么做。
不过这样几句话压根难不倒机敏善辩的白沐莞,少女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故作惊讶地问:“该不会夫人身为嫡母一直未拿薇央妹妹当亲女儿对待吧?否则怎么会张口就把嫡亲这种话挂嘴边?薇央妹妹和希琳一样皆是侯爷骨肉,姚大公子的亲妹妹。听说只有那些过于小家子气或心怀不轨的人家才会苛待庶女,威远侯府是堂堂世袭侯府,应当不可能如此行事吧。”
一句接连一句的诘问,甭说姚希琳母女干瞪眼睛暗自咬牙切齿,便是向来偏私的姚乾也颜面无存。其实哪家私下真正对嫡女和庶女一视同仁?不过这种事被白沐莞当面挑明了说就不美妙了。
该死!
究竟是谁多事好闲要请白沐莞来赴宴?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难怪她能够在除夕夜宴上谏言说服皇帝封赏寒门子弟。
熘西王司马筠谦看戏到此时,发出一声由心而发的冷笑。他不瞎不蠢,无论是姚希琳还是姚薇央指使丫鬟下迷香,总之是害惨了他心爱的幼女。侯府苛待庶女兄妹不和后院内讧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他的女儿司马宁被毁了清白之身!这笔账,他肯定会算在威远侯府头上!
对上凌峰尘严肃冷峻的脸孔和白沐莞眼底清晰可见的嘲弄,以及姚薇央满脸的倔强不屈,姚乾不得不出现发问:“寒珠,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不得随意攀咬哪位小姐。你犯的错已经酿成大祸,眼下是你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今日事端究竟因何而起?何人指使你所为?”
寒珠见情势不好,心下一横,快速和姚希琳四目对视,声嘶力竭般呼喊起来:“侯爷明鉴,奴婢绝无胆量故意攀咬二小姐,奴婢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奴婢甘愿以死明志!”
话音未落拔下头上银簪朝喉咙猛然刺去,顿时鲜血如泉水喷涌出,倒地临死前还不忘伸手指着姚薇央,气若游丝:“二小姐你指使奴婢犯下滔天大错,你不得抵赖……”
可恨白沐莞没料到寒珠竟然如此忠义,甘愿以死诬陷姚薇央,保住真正的幕后黑手,倒也算是忠心不二的丫鬟。
凌峰尘并没太震惊,走上去伸手探了探鼻息,而后漠然道:“死了。”
听见这两个字,姚希琳默默松了口气痛呼一声寒珠的名字,然后直挺挺晕了过去。晕得恰到好处,既全了主仆深厚情谊,再者闺阁小姐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吓晕也不奇怪。几个侯府丫鬟慌忙凑过来将她扶下去。
活鲜鲜的年轻生命瞬间陨落,就连向来镇定自若的威远侯夫人和满心担忧的姚薇央也各自反胃作呕。
很快缓过劲的威远侯夫人怒意再度袭来,意味深长地道:“薇央,寒珠以死证明是你指使,你还有什么话狡辩?想想你的亲娘,我真替她心寒捏把汗,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女儿!”
敢情这是明摆着威逼姚薇央认罪啊!拿她的生母旁敲侧击,亏得出身名门嫁入侯府的威远侯夫人也能使出这等无耻手段。
寒珠自尽,彻底落入劣势的姚薇央未免有些手足无措。
恰在此时,凌峰尘毫无征兆地张了口:“这丫鬟当众自尽看似刚烈,实则是做贼心虚。她分明能和姚二小姐当面锣对面鼓对质,如果她所言属实,不愁姚二小姐不会露出马脚。可她倒还,一死了之死无对证,还污了王爷和侯爷的眼,此等恶仆心机深沉当真可恨至极!”
姚薇央微微别过脸恰好瞧见他的侧颜,凌峰尘生得英武俊朗好皮相,此刻脸庞紧绷显得五官线条尤为流畅好看,谁能料到身陷泥潭的人竟然此时倏然萌动了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