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晔朝她笑了笑,出言宽慰说:“父皇若是担心被人诟病,大不了等我继位之后,由我来下旨翻案。”
白沐莞惊得不小心掉了手中把玩的梅花枝,惊问:“历朝历代哪有皇帝敢翻时隔两朝的通敌大案?”
宇文晔冷哼一声,情绪颇为激动疾言厉色道:“错便是错,冤就是冤,是非曲直必须明辨!当年贺王含冤而死,通敌叛国的脏水泼在他身上冤情震天,皇家子嗣尚且被冤得如此心酸,可想而知宫外百姓又该如何申冤平冤?如若连孰是孰非都没有勇气面对查明,又如何配为一国君主?”
四目相交,她见他神色愤然,毫无半分惺惺作态。白沐莞不禁心中大为欣慰,她相信明辨是非的宇文晔将来断然不会是包庇武断偏私的皇帝,相反他会是一位贤明的好君主。
想到这儿,白沐莞由衷向他福身施一礼:“太子殿下明辨是非,心系民间疾苦,此乃普天黎民之福。”
“那于你而言呢?”宇文晔似笑非笑,双手捧起少女的脸颊,他的指尖有点冰凉,她温热白皙的皮肤向他传来细微的暖意。
白沐莞上前半步伸手环住他挺拔如松的腰,呢喃般轻语:“你是太子殿下,可是在我面前,我更希望你只是我的晔哥,我一个人的晔哥。”
宇文晔此刻星眸明亮,眸光灼灼,然后轻轻吻上她的唇瓣,力道十足的胳膊抱紧怀中的少女。白沐莞被他灼热袭来的吻弄得一阵躁动,脸颊泛起羞赧的红晕。良久,他们才缓缓松开对方。
宇文晔身形高大,抬手便能轻松折到枝条上落着冬雪的白梅,然后回身递给她,敛眉微笑道:“莞卿,我这颗心此生非你莫属。”
他又认真唤她“莞卿”。接过他递来的几枝白梅,雪花落在他掌心,恍然发现他骨骼分明的指节处冻得发紫,这白梅承载他对她的宠爱。他身穿薄衣陪她踏雪折梅,寒风刺骨冷得他忍不住咳嗽,俊容依旧笑得发自肺腑,只因为她兴致勃勃。此情此景深深烙入白沐莞心里,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她一点也不后悔今日坚定站在他身侧的选择。同时她今天去荣国公府心间留下的阴霾也逐渐消散。
恰在这时,一道玫红色身影映入他们眼帘。来者身穿不适合冬日的玫红色宫纱长裙,袖口绣着几朵精致的冬梅,墨发用一支碧玉花枝金步摇绾起,鬓角处点缀几枚花钿,发髻看上去松松垮垮不无慵懒娇媚之态。
郑媛腰肢柔软,盈盈下拜:“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不知这位小姐该如何称呼?”说着,她眸光名正言顺落在白沐莞身上。
宇文晔似笑非笑回答:“她是勇义侯白展毅之女。”
郑媛轻哦一声,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轻施一礼:“奴婢郑媛拜见白小姐。”
白沐莞含笑叫她免礼。实则暗自腹诽,这个郑媛真是有本事,她和宇文晔到梅花林,郑媛便寻摸找来了。若说只是巧合,白沐莞才不相信。眼见郑媛这副故作慵懒妩媚的装扮,分明是仔细打理过专程前来。
“你也喜欢赏梅?”宇文晔这话自然是问郑媛,语气听不出情绪。
郑媛抿口一笑,下意识抱紧怀中的红梅,巧笑倩兮:“奴婢自幼欣赏梅花高风亮节,从前入宫时就听闻东宫有片梅花林品种胜过御花园的梅花,奴婢便想一睹为快。今日冒雪得见这片梅花林,果真壮观美丽,奴婢能有缘目睹此美景,真是死而无憾。”
白沐莞笑容骤冷,没好气道:“这大过年的何必把死挂在嘴边。”
“请白小姐恕罪,奴婢才疏学浅用词不当,冲撞了白小姐……”郑媛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连连告罪,杏眼噙着泪珠,娇躯瑟瑟发抖,唯独用余光不时瞥向宇文晔的神情变幻。
“罢了,”宇文晔挥了挥手,沉声道,“你回木兰阁待着。”
昨夜回东宫,他将木兰阁赐给郑媛单住,这份恩惠不是寻常歌姬所有。
郑媛下意识轻咬红唇,眼泪顿时涟涟而下,福身告退之后不忘回首再瞧宇文晔一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待郑媛走远,宇文晔心头思绪纷扰忍不住走神半刻,直到少女气鼓鼓的嗓音传来:“殿下看够没有?”
宇文晔不禁无奈地皱起长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哄道:“莞莞千万别吃醋,她那等庸脂俗粉入不了本太子的法眼。我方才只是在想郑媛背后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天都快黑该回屋用晚膳了,你穿得这样少,出来半晌恐怕会着凉。”说完,白沐莞再度颦眉。
宇文晔不以为然,宠溺地笑了:“好,我们这就回去,今日我吩咐小厨房多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