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严谨有序的狩猎。
有人骑乘马匹围追堵截四散的人群,有人指点火光下慌乱的某些人,然后有人捉脚捉手、捆翻装车。只有一个人一言不发,似乎在镇场子。
许夏眼力不错,在黑暗与火光的强烈对比中,看清了为首那人的模样。四周忙忙碌碌的似乎都是小喽啰,俱是黑衣黑裤劲装打扮,唯有此人广袖宽服、头戴布帻,面容深沉、鹰鼻雀眼,有老者面相,却无老者慈祥。
今夜的风儿有些喧嚣了。
似乎与老者对上了眼,许夏感觉心中一突,脊背生寒,连忙移开目光,悄悄向后再退一尺有余,不再探头。
老人肆意扫视远近,忽然涌起一股被窥伺的异样感,举目凝神看向一处,那感觉又消失不复,心下也不甚在意,便是有一两条漏网之鱼,又有何妨。
“拿弓来。”心思忽起,他又决定并不放过那逃出网兜的小鱼小虾。
一石硬弓弯如满月,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引弓待发。
嗖!
箭矢没入许夏刚刚退后的一尺之地中间,尾翼急速震颤,入地过半。
老人抛弓,再不关心结果。他乃武道入流的好手,自然能做到百发百中,一箭过后,自然也有信心不用查看后果。
喧闹持续很短散场,低声絮语却久久不停歇。
一大半的人都还在迷茫中,只有失了孩子、兄妹的人在哭泣、惶恐。那群凶恶的人是来抓人的没错,却还挑挑拣拣,只把些根骨资质、容貌身形还能入眼的孩童、女子捉上车,剩下的老幼竟是还被嫌弃了。
有人诅骂这该死的世道,有人乞求老天还她的孩子,更多的人对明日即将抵达的胜州城充满了担忧恐惧,不知道该作何抉择。入城未必能得生路,不入城唯有一死,面对生死,哪怕只有渺茫的生机也难以放弃。然而这群被折磨了百千里路的苦难的人神经已经极其衰弱了,经历这样一场变乱,有人疯了,有人掉头往回走。
许夏擦擦顺着眼角淌下的冷汗,心中却没有多大的惧意。身体的应激反应很难控制,但自己的心自己必须掌控。握住不再震颤的箭杆,用力拔出,带起一蓬泥土。
梃干光滑,是上好的白木制作,箭羽洁白,应该是角鹰最雄壮的双翼所制,箭簇薄而锋利,脊有槽,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必备的好利器。
柳鲤抱着女儿,也听见嘈杂响声、火光乱影,只是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心担忧,却没有急着去问许夏。
许夏手上的东西她是认得的。苏己明是个读书人,却不是个书呆子,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就数这射、御两项,即使每日农活压腰直不起身来,丈夫也没有一日松懈过。没有车、马,家里老牛被他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