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嘉楠没有应他,也没有动。徐宥舟叹了一口气,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一直抱回家中,放到了床上。
徐宥舟在喻嘉楠面前蹲下来,问:“衣服湿了会感冒的,要不要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你可以先穿我的,我一会下去给你买新的,好吗?”
喻嘉楠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徐宥舟握了一下她冰冷的手,说:“你先休息一下吧,如果你想洗澡的话,房间里有浴室,你想睡觉的话就盖好被子,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说完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徐宥舟才想起来应该拿个热毛巾给她敷一下手臂上的淤青,他推开门进去,发现喻嘉楠已经睡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她,她的头发依然湿漉漉地,脱了外套只剩里面的一件被水浸泡着紧贴肌肤的t恤,透明得看得清内衣的轮廓。他轻轻地从被子里拉出了她的手,细心地擦拭着她外露受伤的皮肤,动作之轻,以至于不会吵醒熟睡的她。
徐宥舟看着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倔强地挣扎过。
他不善言辞,这些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过世上的繁华和荒凉,一直都活得克制而谨慎,小心翼翼。
他有严重的失眠和躁郁症,每天只能靠喹硫平活下去。可笑的是,他是顶尖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却无法治愈自己。
他有很多选择,但也可以说没有选择,他的人生中只有禁锢和被禁锢。
他不懂怎么去处理人情世故,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也不过是面对病人的心理学专用话术。
喻嘉楠对他来说是他的病人,却不是普通的病人,只有和喻嘉楠呆在一起,才让他感到平静,也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感觉到自己是有感情的灵魂。
而她又恍如是他人格的复制品,她的冷静,她的躲藏,她的暴怒,她的眼神,她的温度,都和他如此相像,她身上有着他已经不敢有的反叛。
喻嘉楠一个翻身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估摸又是做噩梦了。
徐宥舟用毛巾扫去她额上的汗水,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小声道:“乖,没事了,没事了……”
他又再一次被自己的温柔吓了一跳。
但这招对她着实有效,她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眉头舒展,再度沉沉地睡去。
徐宥舟摸着她的手,愈发感觉她的体温很高,用电子体温器量了一下,38度,果然发烧了。
他在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退烧贴,小心地拨开她额头的碎发,将退烧贴贴在上面,然后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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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像黑暗中的灼光,摇曳着吞噬黑暗的能量,直至将整个房间填满朝气蓬勃的光线。
喻嘉楠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被阳光刺痛眼睛,她眯着眼睛适应光亮。脑袋闷闷地疼着,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退烧贴……喻嘉楠把退烧贴撕下来,然后掀开被子。
她四处看了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然后她便意识到这是徐宥舟的家,他的房间。喻嘉楠下了床,扭开房门,客厅也安静得只剩下墙上的时钟嘀嗒作响。
这么一大早,他去了哪里……
徐宥舟……他的冷漠和温柔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忽冷忽热,捉摸不定。
喻嘉楠在卧室里四处看了一下。卧室里用的是棕色木质地板、灰色的床饰,还有上等黑檀木打造的衣柜,放眼望去都是沉着的暗色系。她打开衣柜,清一色的衬衫和西裤整齐地分类挂着,一丝不苟的阴郁气息过分得让人惊叹。
喻嘉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关上衣柜门。
她走出卧室,客厅是简约大方的现代风设计,灰色亚麻材质的软垫沙发和自带纹理的大理石餐桌,整个房子线条感极强,也没有过多的杂物,连垃圾桶都很干净。
厨房旁边是一个小吧台,壁橱上按年份排列着各种红酒,拉菲、帕图斯……喻嘉楠在壁橱上拿下一瓶拉菲,倒入桌上水滴形的醒酒器里,再缓缓倒入高脚杯中。
她微微闭眼,享受着红酒入喉的感觉。忽然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睁开眼看了一下,原来是徐宥舟回来了。
“来一杯吗?”喻嘉楠朝站在门口的他举了举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