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单人床两个人相贴而躺,细腻与粗矿的肌肤相贴,真实而温暖,让韩晋眯上了眼,享受两人难得的片刻安宁。
“人各有命,有命数,但我们总不该轻易认命,总该要与命斗,与生活斗。”
眯上眼,往事一帧帧在脑海掠过,视如偶像的韩江从笔挺英俊到如今鬓角斑白,从气势如虹到如今蜕变如稚童,他这一生,短暂又漫长,却也是一部不认命又最终败在命数里辉煌典籍。
“他看得透,人生起起伏伏,能改变的尽力去改变,无法改变的便坦然接受。”
“他的人生走到这一步,仓促了,但也未尝不是好事。”
骤然失智,他身上背负的重担轰然消失了,围绕在他周遭的错综复杂也像在一夜之间虚无了。
“有遗憾,不过是未曾清醒地享受清福,清醒地享受一日的清闲,享受子孙该尽的孝顺。”
想起他对魏娃娃的疼爱有加,韩晋心里难受,低头吻了吻魏小聪的发顶,反手握住她揉捏自己掌心的小手,摩挲着与她十指交缠。
“小聪,这次算是劫后余生。”
从他胸前抬起头凝视着他凹陷的脸颊,魏小聪侧身迅速地俯身啄了下他滚烫的唇,“嗯”了声,明白他的劫后余生。
“但这余生是多长的时光,我无法把握,这一次,我很被动。”
也许他睡着就不再醒来,也许他会忽然晕厥,然后永远地沉睡,韩晋对未来茫然一片。
“我拒绝了马上动手术,我是希望争取能和你多呆一天是一天,我舍不得你们母女。”
因为有了牵绊,才觉得活着真好,即使活成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仍然努力地活着。
眼泪在眼眶打转,魏小聪睁着眼,硬是连吸下鼻子都不敢,就怕被韩晋听见自己的抽泣。
她何尝不是抱着能多呆一天便珍惜一天,将每一天都当成末日来看待的心态。
在他们俩面前都是悬崖峭壁,都是深渊无底潭,一旦坠落,这一生,怕也就如此了。
“这个劫我认了,这道坎横在我面前断了我前路,现在,我养精蓄锐,很快我也该跨过这个坎,你说好不好?”
听懂了韩晋的劫难与坎,魏小聪“唔”了声,整张脸都埋进他胸口,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手背。
看似有路可走,可何尝不是悬崖峭壁深渊不见底?
跨过这个坎动这个手术,风险值高达百分百。
“总不能白白等死,是不是?”
这些年偏头痛一直折磨着他,他宁愿受折磨也不愿意动手术,因为并未到达绝路,而如今,无路可走,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晋哥哥,我们找全世界最权威的脑科专家好不好?最厉害的专家一定能将伤害减到最低,即使造成后遗症,我们
一起面对,白首不相离。”
浓浓的鼻音让韩晋探手抚摸上了她的脸,很快指腹一片湿润,韩晋感觉神经抽搐了下,指腹缓慢地研磨着她的脸颊,缓慢地拭去那片湿润。
“嗯,一起努力,就算我失忆了,你也要好好地爱我,让我重新爱上你。”
韩晋不怕后遗症造成偏瘫或是肢体不灵活又或者成为毫无知觉的植物人,他最怕的是脑神经的受损造成失忆,也许会忘记所有人,也许会忘记某些人,也许会忘掉魏小聪,而忘掉她,是他最无法想象的苦痛后遗症。
“好,就像初恋50次那样,我每天都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抓起他的掌心放在唇边吻了吻,魏小聪爽快地许下了承诺,他们从未想象不久的未来,谁也没有再重新爱上谁,有人彻底遗忘,有人彻底丢弃这份爱。
暗哑地说了声“好”,韩晋搂着她渐渐地入了睡
这一觉,他睡得踏实而安宁。
距离韩晋病房俩层高的vip病房,安静得彷如无人之境,彷如仅有医用仪器的各项数据在屏幕跃动,而分明病床上躺着安睡过去的韩江,而床边一侧分明坐着胡须乱窜的韩星童。
韩江这几天依然在睡睡醒醒的状态,大多数时间还是嗜睡,而恒定的是他对白墙白被单的病房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个白墙隔绝外界的是什么地方,出现的脸孔都是陌生的。
醒来的第二天他惊恐得彷如孩童般哭闹了起来,庆幸他对周秀芬还有一丝丝的依赖,终于被周秀芬安抚了下来。
“大伯,你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韩星童呆坐了半个小时吐出的第一句话,唇瓣干裂沁出丝丝血丝,嗓音沙哑,颧骨突起,他整个人瘦了一圈。
“遭受病痛的折磨该是不幸,但到底是保住了命,还能活在这个世界,又该是幸运?”
掀了掀嘴角,韩星童唇角露出丝嘲讽,双眼放空地凝着窗外。
“我的爸爸妈妈一夜之间双双殒命,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对吧?”
“那年的我远在国外参加夏令营,是你派人接了我回来,你带我去的却是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