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海觉得自己完全理不清这里面复杂的情绪转换,也全分不清到底哪一种喜欢是会打架,哪一种不会,更害怕万一师姐和阿姐的相争从师兄延续到自己身上,一见自己就打,那可怎么办?这门派里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幸运的是,师姐和阿姐的这种苗头,目前还集中在师兄身上,师兄不在时,二人面对自己时,都还是笑眯眯、温柔可亲的,李沧海觉得,自己一定要趁着二人开始像争夺师兄那样争夺自己之前,好好地安抚住她们,而且,哪怕将来有一天,安抚不住了,也不能像师兄那样什么都不管、放任事情越演越烈,最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沧海决不能承受那样的后果。
李秋水一到独处时就松弛了心神,缩在自己房中,长吁短叹地想着心事。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是她发现,自己仿佛没有那么喜欢无涯子。但她和巫行云争了多年,又令事情变得非常复杂——若她一开始就表明自己不喜欢无涯子罢,这些年的纷争根本就不会发生,他们四个,还会是快乐的同门,高高兴兴、长长久久地在门中住下去。若她和巫行云公平争斗到了最后,巫行云胜出罢,那也是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她认。但是现在,在她和巫行云争执多年,尚在僵持,她若是这时说自己不喜欢无涯子,无异于比试还未结束,便先认输,她李秋水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想想巫行云到时候会怎么说?“哟,我一发身长大,师妹你就‘不喜欢’师弟了?你确定是不喜欢,还是见着我长大后的花容月貌、自惭形秽?”她李秋水万万丢不起这个人。
但若是不表明罢…就只能伪装着继续喜欢无涯子,继续与巫行云争斗。万一最后争赢了,还要和无涯子白头到老。若是没有发现自己不喜欢他倒算了,一旦发现之后,眼中心上,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就都全变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身上像是多了许多跳蚤,叫人可怎么忍?
李秋水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既不愿作出决定,索性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步不肯出门,免得见了人、说了话,一个不小心,又给自己招来什么烦恼。
门中众人本就各管各事,见她闭门不出,无涯子自然是顾着自己那一点事,不来理她,李秋水见他如此,越发坚定了那等不喜之心;巫行云则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她的心事,一日三次,准时在门口走过,边走还要故意大声嚷嚷今日她与无涯子同做的事——什么一起赏花、一起玩月、对坐合奏,林林总总,叫李秋水听得咬牙,在房中暗骂巫行云这老贱人,白生了一副好脸蛋,心肠却是如此歹毒;还是沧海亲妹子待她好,早中晚饭亲自送来,来时察言观色,总挑她喜欢的话说,或遇见巫行云在外啰唣,便出门去,代李秋水驱逐,巫行云倒也肯听她的,渐渐只要看见她在这里,就绕路而去,还时常说些故作大方、温存体贴的话,遇见沧海拿东西,也帮她拿。
沧海这孩子什么都好,唯三的不好,一是太亲着那贱人,二是太容易被那贱人以甜言蜜语、小恩小惠勾引,三是是非不分、不知亲亲疏疏!见那贱人面目和蔼、言辞可亲,渐渐地也到她那里去,练功或学琴有疑,见了李秋水不问,却喜欢去问巫行云那贱人——李秋水虽不出门,从窗缝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想到这么可爱的一个亲生妹子,万一被巫行云那厮一点点假模假式的体贴彻底勾搭了去,岂不扼腕?然而眼下也没什么好法子阻止,又不能硬来——硬来也打不过巫行云——只能委屈些些,也学着那贱人的模样,以言语温存,来博自己亲妹子的好感了。
可沧海分明是自己的亲生妹子!
李秋水愤愤不平地想着,想得日夜不寐、辗转反侧,完全不记得自己最初闭门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是有个什么机会,让她在沧海面前表现下就好了——要关键的那种,如此沧海才会知道,亲姐和师姐,终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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