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蓉再问:“院子里的人都是你们杀的?”
无难再点点头。
秋蓉可怜巴巴地试探着问:“你也要杀我?”
无难说:“不,我请秋姑娘留下。”
“留下做什么?”
“侍候娘娘。”
“娘娘已经……”
“不,娘娘还回来。”
娘娘听于妙妙叫“青青姐”,登时转身就跑,进了二道院,从通三道院的旁门上取下一包蜡烛和火折子,服下无难给的解药,推开门便进了三道院。
他听无难说过地道在三道院正房里,推开正房门,进屋后是大厅,七间屋子相通,宽宽敞敞,空空荡荡。这大厅早年本是祠堂,后来被左悦行改为客厅,但四壁和屋顶上还保存着原来的木雕,三年多未经打扫,到处都蒙了一层厚厚地灰尘。他凭猜测认为既已改为客厅,为何还保存这些不伦不类地神仙、木雕?开地道的机括一定藏在木雕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仔仔细细沿着东壁由南向北察看,终于在大厅东北角的墙上,发现八仙过海何仙姑脚上的灰尘被人动过,一个较深的指印正按在何仙姑鞋尖那颗珠子上。他心中一亮,伸出右手食指便向那颗珠子捺去,猛听身后一阵咯吱吱轻响,脚旁的方砖地裂开了一个四尺宽洞口,一股霉味和凉气从下面冲上来。他点上蜡烛顺着地下的台阶走下去,一路上无暇顾及周围的房舍曲廊,顺着甬路不辨东西的一直往前走,进入地道后走出二里多路,才走进那间三四丈见方的石室。一见左角上那张方桌上的木凳,便知当日无难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再看看右边石壁上那根像莲藕似的铁把手,和把手上用蓝布条绑的铜水壶,当即明白了,走过去一推铁把手,左角屋顶上一阵轻响,桌凳上面裂开一条三角形石缝,他一纵身便穿了出去。
冷丁从黑洞洞地道里出来,觉得阳光晃眼,他静静地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眼时,面前站着一位两鬓如霜的女冠,慈眉善目,面带微笑。他太熟悉这慈母一样的笑容了,三十年来他一直朝思暮想的就是这副笑容。他以为是做梦,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猛然大叫一声:“师父!”扑通跪下,抱住女冠双腿便号啕痛哭。
师父泪如雨下,徒弟悲恸欲绝。师父是青牛山老君庙观主白珊珊,徒弟竟是假死三十六年的徐青青,二人抱在一起不知哭了多久,才听近旁一位老人说:
“姗姗,师徒重逢,喜从天降,不应以泪洗面?”
白珊珊扶起徐青青说:“青青,你为师父吃苦了。”
徐青青猛然一省说:“师父有救了,这越虎庄的公子便习得阴煞秘笈的阴功。”
白珊珊笑笑说:“师父的病已经由他治好了。”转又两眼看定徐青青的面色问:“青青,你为何不让无难为你医治?”
徐青青赧然垂下头去,低声说:“弟子无颜重回师门,何必……”
白珊珊抚摸着徐青青的肩背说:“孩子,师父可是从来都把你看做徒弟的。”
年近花甲的徐青青一听“孩子”二字,像听见了母亲的呼唤,登时重新跪下,恭恭敬敬向师父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默默流泪。忽觉身边有人小声说:“弟子沈非非叩见师伯。”抬头一看,身旁跪着一个粉妆玉琢地大孩子正向自己叩头。
白珊珊说:“他是妙妙的徒弟非非。”
徐青青站起身拉起沈非非一看,眉清目秀,娇艳如花,非常招人喜欢,便笑着说:
“师伯孤身一人,萍踪无定,日后我向你师父把你要来。”
沈非非高兴地说:“我眼下便跟着师伯。”
徐青青抬眼向山坡下的越虎庄望了一眼,轻轻叹口气说:“那么便随师伯走吧。”
沈非非问:“上哪儿去?”
徐青青说:“随师祖回阴山。”
沈非非说:“师祖要去闽南笔架峰。”
徐青青看师父已转身走向前边一座墓旁的白发老人,心中立刻明白了,便小声对沈非非说:“我们也去闽南侍候师祖。”
沈非非说:“我们哪儿也不去,就住在越虎庄。”
徐青青说:“我们怎能住外人家里?”
“师伯,这不是外人的家,是非非的家。”
“你和无难是……?”
“嗯。”
徐青青向越虎庄望望,问:“庄里的事完了?”
沈非非说:“完了。岳中天败了,杨谋死了,曹寒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