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你表妹是谁?我偷了她什么物事?”
韩钰道:“我表妹就是威远镖行的掌门夫人,你不知道她,该知道她相公季舒澜季总镖头,我表妹说今天在街上看你拿着个包袱,那包袱是她的。”
一提季舒澜,赖大娘便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季家娘子要你来找我的,老娘还真以为你看上老娘了呢,不过方才你把老娘伺候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服,看在你我之间的情分上,我可以告诉你,那包袱不是我偷的,老娘有这么大的买卖,日进斗金,没必要去做贼,那包袱是季总镖头给我的。”
这回轮到韩钰怔愣了:“我妹夫,为何给你个包袱?再说我表妹说我妹夫出远门了,根本不在京城。”
赖大娘还没歇过来,仍旧袒着白花花的身子躺在那里,道:“我没必要诓你,那包袱就是季总镖头给我的,当然是为了包裹银子所用,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在街上,无意碰到了季总镖头,因他曾经来我这里快活过,而那次却忘记带银子了,老娘并无为难他,就让他先欠着,改日再还,没想到季总镖头还记着这件事呢,碰见我,就把银子还我了,那包袱,是包裹银子所用。”
她在撒谎,从头到尾一派胡言,季舒澜从无涉足群芳楼,也就根本没欠她什么银子,碰到是碰到了,季舒澜给她银子也不假,但不是欠账还钱,而是收买,事情的起因,就是锦罗和念安被调换之事,季舒澜的目的暂且不说,倒是这个赖大娘,得了季舒澜的重赏,当然得替他隐瞒实情,于是信口胡说,编撰出这么一段,想的是既然给季舒澜的夫人看见自己手里拿着季家的东西,抵赖恐怕很难,于是这么一说,韩钰信了,韩钰回去给蔡氏一讲,蔡氏也信了。
男人么,况是季舒澜这种有钱又经常在外面应酬的男人,流连风月场所在所难免,蔡氏倒也没怎么生气,想到季舒澜竟然也去妓院找姑娘取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还有种沾沾自喜,暗道苏锦罗啊苏锦罗,别以为季舒澜心中只你一个,他一样的寻花问柳,其实在季舒澜心中,你跟那些姑娘没什么不同,而我,却是季舒澜明媒正娶的夫人。
这样一想,反倒轻松多了。
而此时的季舒澜,已经离开京城去了鸿门关,快马加鞭,日行夜宿,没出半个月,他就到了鸿门关。
西北边陲,盛夏时光,太阳能把人烤出油来,到了鸿门关后,季舒澜先打听鸿门客栈,难得客栈还在,只是几经易手,当他询问当年之事时,莫说伙计,连掌柜的都一问三不知。
他也并无死心,同长随小五先投宿,安顿好了,又吃了饭,便是午后了,小五给他铺床,道:“总镖头,你歇着吧。”
季舒澜正若有所思,摇头:“不,我还不困。”
想了又想,该从何处打听当年之事,特别是锦罗,他很想知道锦罗的生身父母到底是谁,突然外面传来叫骂声,听着像是店里的伙计在驱赶讨饭的乞丐,而那乞丐还是个老妇人,那老妇人没要到一口饭,气道:“十六年前,我在这里接生过两个贵人,才给你们这店带来好运,你倒赶我走,会遭报应的。”
季舒澜凝神思索,须臾便冲出门去,蹬蹬下了楼。
楼下,正热闹,因鸿门关是个重要关口,每天都有很多商队这这里投宿,然后等着次日一早出关,这些商队中有粮车盐车瓷器绸缎药材等等的车辆,或是马或是骡或是驴或是骆驼,车多,赶车押车的就多,此时挤挤插插的在楼下询问掌柜的和伙计关于房钱和次日出关的诸多事宜。
季舒澜本身就是开镖行的,这种事见多了,也就没兴趣,他在人群中搜索方才说话的老妇人,却见一衣衫褴褛的乞丐佝偻着身子慢腾腾走出客栈的门,他立即追了上去,喊道:“婆婆留步。”
前面的乞丐住了脚,慢慢转过身子,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一只手拄着个粗糙的木棍子,另外一只手拎着个瓦罐,瓦罐中什么都没有,说明她什么吃食都没要到,上下打量季舒澜,穿戴奢华,器宇不凡,怀疑道:“这位公子,你是在喊我吗?”
季舒澜点头:“正是。”
老妇人茫然:“可我不认识公子。”
季舒澜笑了笑:“相逢何必曾相识,老人家看样子很久没有吃饱了,来,我这里有点银子,你拿去买些吃食吧。”
他说着一伸手,知道小五一准跟了出来,于是,小五从身上摸出二两银子给他,他又给了那老妇人。
老妇人盯着他手中的银子看,感觉有点刺目,半信半疑:“这银子,真的是给我的?”
季舒澜始终含着亲切的笑:“当然是给你的。”
说着,把银子塞到老妇人手中,等看到拿着银子的那双手黑乎乎的,他一阵恶心,把手背到身后,在衣裳上蹭了蹭。
老妇人紧紧抓着银子,热泪盈眶,突然跪了下去:“多谢恩人!”
就要磕头,季舒澜忙上前,待想搀扶,最后只是虚扶下,道:“老人家千万别这样,我是晚生后辈,老人家给我磕头,会折我的寿数。”
老妇人泪水哗哗的流,她可是有日子没吃饱了,别说银子,连块馒头都难要到,对季舒澜感激涕零:“老妇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回报给公子的,若有来生,当牛做马,回报公子的大恩大德。”
季舒澜道:“老人家不必这样说,我也不图你报答,只想打听一件事。”
老妇人听他说想打听件事,也就了然于心了,给这么多银子,原来是收买,于是心安理得的揣好银子,问:“什么事?但凡老妇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舒澜沉吟着,琢磨该如何问方不至于太突兀,如何问最容易打听到当年的真实情况,怕就怕这老妇人刚刚说的都是信口胡诌,即便她真的曾经给锦罗和苏念安接生过,假如自己问,她会不会顾忌太多,从而不肯说实话,所谓智者千虑,太聪明的人,总容易想太多,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我方才听老人家说,十六年前曾经在此接生过两个贵人,我想问问,那两个贵人,都是谁?今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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