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承认就算了!”
商景昀也不勉强自家小厮。
反正她昨夜失眠,今早好眠的事实摆在这了,只要稍一用心的想想,再往自己的身上带带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自己能轻易过关,程雪宜松口气之余忍不住多了句嘴“公子昨夜的月色怎么样?”
昨夜天河迢迢,群星璀璨,连个弯月牙也没有半个!
商景昀手托着下巴,盯着低头垂眸不与自己对视的程雪宜,半晌才道“濯濯杨柳月,清清水芙蓉。”
程雪宜只记得有句形容美人的诗:濯濯如春月柳,滟滟如出水芙蓉。自家公子这句话却是不听过的。
不过这并不防碍她的理解,自家公子压根就不是在形容天上的月亮。
杨柳月,水芙蓉都是极美之物,程雪宜自认为扛不起来,是以她的心才激荡了一息,便释然了。
管自家公子在说什么呢,反正他是在胡说!
商景昀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斟字琢句的一翻心意到了自家小厮的耳朵里直接化为一句废话,产生的效果还没有自己平日里的一个眼神来的强烈。
心有不甘啊!
白乐天曾说过“若非月下即花前”今夜月不明,但院内的花还是锦锈成团,香沁心脾的。
“时辰还早,陪我出去走走。”
程雪宜睡了一整天,身体困困顿顿的头脑也是一片晕涨,再睡下去,人肯定就扉了,自家公子的提议正合她意。
为了节约花销,自打张老太太他们离开府里后,程雪宜便让府里的人把路边的灯笼给撒了。
商景昀也没想到今日的一场夜游自然没有反对。
天上星光璀璨,地上黑沉一片,满院子的亭台楼榭化成了或浓或淡,或高,或低,形状色异的黑色暗影,像一群怪兽似的伫立在眼前,实在令人生不出什么绮思之类的想法。
程雪宜只是想出来吹吹风,清醒清醒,对于赏景这种事情的要求并不高。
商景昀却是存了花前月下培养感情的心思,直接命人把院子里的灯笼都都点起来。
程雪宜毕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五好少年,对于自家公子侈靡又折腾人的想法,她忍不住便出言阻止“今的星星似乎比昨夜还更亮了呢”
商景昀看她一眼,眼内同样星光璀璨“几盏灯笼,咱还是点的起的!”
张府不算很大,纵使整个院子的路边都挂上灯笼有个百十盏也就差不多了,堂堂一个当朝贤王自然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程雪宜“景一自然知道公子不在乎这点银子。只是觉得没必要。”
商景昀活了这么大,敢当着他的面,说他要做的事情是件挺没必要的事情,也就只有程雪宜一个了。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自家小厮与自己之间的界线自在越来越模糊。
“我想同你一起看夜景!”他说。
程雪宜的心呼的滞了一下,随后便如同冲锋上阵时的鼓咚咚的响起一气,直跳的她喉咙干渴,喉头用力的滑了几滑,压下心跳,她道“等他们把灯笼从库里找出来,再挂上,说不定天都亮了!”
这座院子只是张府的一处别院,平日里用着的时候不多,是以连做饭的厨子带洒扫的仆妇,看门的老苍头,,男男女女的加到一处也不过六个人。
六个人要从库里翻灯笼,找蜡烛,再一一挂到树上去,绝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
商景昀也知自家小厮说的是实情,虽有不甘也只得作罢。
“便依你吧。”
温柔的嗓音在静寂的,视线不明的夜里透着股宠溺的味道。
程雪宜不敢看他那双光线温柔的眼,转头望着着院子里高的阁楼,提议道“去哪里?”
商景昀同意,也不用灯笼,拉着程雪宜便直奔着院东角的阁栈奔了过去。
这是一座藏书楼,也不知是哪任主人的手笔,内里藏书没有多少,倒是积了不少的灰,门一推开便呛的程雪宜一通猛咳。
“咳,咳”程雪宜一边挥着面前的灰,一面扫量楼里的情形。
楼里没有灯,黑黝黝的,看起来就如同一只怪兽趴在眼前,张开了它的大嘴等着自投罗网的倒霉人儿。
程雪宜死过不回,不怕死,却极是没办法度绝心底里对于未知的黑暗的恐惧。
“要不,景一去找根蜡烛来?”
商景昀“不用”说着,也不知他打哪里摸出把火折子,猛的打开了。
程雪宜惊异“公子打哪找来的火折子?”
商景昀“身上带的。”
吃个晚饭,逛个自家的院子还要随身带着火折子,自家公子的喜好还真是有别旁人。
程雪宜心下腹诽,嘴里道“还是公子有先见之明。”
‘习惯了’
习惯了?
生活安稳的人平日里是用不着火折子的。
大昭的贤王原本就是生活最为安稳的那种人。
程雪宜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涨,有些疼。
她笑道“还好公子有个好习惯!”
她笑的有些刻意,商景昀见了心底便如同泡入一汪温暧的水里,舍不得将眼从她的脸上移开。
他伸出手臂环上她的肩头,将她按向自己“跟紧了。”
都快被按成胸口的赘生物了,还要怎么跟紧。
程雪宜只当没听到,不发言论,也聪明的没有挣扎。
藏书楼有五层,两人沿着楼梯弄了一身的蛛网尘灰之后,总算爬到了顶层。
第五层一半一房间,一半是观景台。
程雪宜立在观景台的边缘,望着头上触手可及的星子,忍不住探身去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