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昀瞧着程雪宜孩子气的样子只觉得有趣,他真心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她这种办法是有多么的自欺。
不过,他扫了眼埋头扒饭,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连夹菜都匆匆忙忙的男主人,还是决定改天再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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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作妖,试图招惹自己,也没有人试图找话题拉家常套近乎,程雪宜的晚饭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吃完了。
紧随在自家公子的后面放下碗筷的那一刻她松了口气,却又因为想喊狗娃母子过来用饭的时候扫见狗娃家那只有两间的茅草屋而生了新愁:这晚上可怎么住啊?
“寒舍实在简陋,只能委屈公子与小兄弟了。”
将村长送来的被褥铺在炕上,留一盏菜油灯,狗娃的娘便退了出去。
终于油灯的光线很暗,两人依然能看出村长送来的两套被褥是簇新,簇新,绣着鸳鸯图,一看便是给新婚夫妇用的。
程雪宜立马想到了跟在村长身后的那对小儿女。
她觉得极为的过意不去。
商景昀虽然出身富贵,却比他的小厮要干脆的多,坐到被子上的冲着地上还在磨蹭纠结的程雪宜,道“这灯挺费油的,你还是快点上来的吧。”
程雪宜在村子里生活了挺长的时间,知道村里人是舍不得点灯熬夜,所以才早早睡觉的。
转头她吹熄了桌上的柜子上的油灯,和衣躺到了被子上。
月光如水顺着窗子缝泻进屋内,笼住了两人的身形。
影影绰绰的,商景昀看到自家小厮双手交叠的仰躺在被子上,规矩的像根木头。只是看着他都替她觉得拘束的慌。
他伸出的手指戳了戳了她的枕头。
程雪宜侧过头,眼内的星光在光线不明的室内异常的明亮“公子有事?”
商景昀扯了扯她身上的被子“夜里凉,还是盖被子的好。”
程雪宜合了合自己的衣襟“景一不冷。”
商景昀有些受不了程雪宜这种什么事都想硬扛着,当着自己的面说谎的行为。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望着程雪宜,邀请她道“左右我这床被子已经占过了,要不,一起用?”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程雪宜便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被子里。
商景昀瞧着自家小厮如临大敌,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的举动,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只是月色浅淡,程雪宜不曾看见。
一夜好眠,程雪宜睁开眼时天边已现了鱼肚白。
院子里传来劈柴,打水的动静,想是女主人已经起来忙早饭了。
她本心里不喜欢给人添太多的麻烦,翻身坐起,掀开被子就欲出帮女主人烧火做饭。
“李家嫂子是不会让你受累的。”
李家嫂子便是狗娃的娘。
程雪宜听到身后的动静,提鞋的动作一滞,才又若无其事的穿好鞋,直起身回头看向拥被坐起的商景昀。
商景昀觉浅,早在院子里的打鸣的时候便醒了过来,是以他的眼睛是清明的,并没有一丝初醒的迷茫,亮在晨光熹微的屋内,有些迫人。
程雪宜垂眸,扯过被子边叠边道“昨儿夜好像忘记喂火团跟小白龙了,我得去看看。”
商景昀“有李大哥他们在呢,饿不着。”
程雪宜只不过是想拿那两匹马当个借口,现下借口被自家公子一句话给堵住了,她只能换了个另外一个。
“公子喝白水,还是喝茶水?”
“白水”商景昀下意识的答了一句,意识到了自己落到自家小大厮下的套子里的时候只能笑着摆了摆手,把一心求去的程雪宜给赶出了屋子。
天光尚未在亮,天色灰蒙蒙,空气带着微凉的湿意打在脸上,令人有种然清醒的快意。
程雪宜同正在劈柴的狗娃他爹打过招呼,便进到灶房去想帮狗娃的娘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狗娃的娘果真如同商景昀所说的那样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程雪宜只得老老实实的提了壶热水回到屋里。
往常商景昀是从不赖床的,今儿却不知怎么了,程雪宜返回到屋内时斜靠在程雪宜那床叠好的被褥上,丝毫没有要下床洗濑的意思。
程雪宜有些担心“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商景昀捂着心口窝,叹了口气“心口滞闷。”
“景一这就去寻大夫过来。”程雪宜丢下话转身就往外走。
商景昀忙喊住她“把水递给我。”
程雪宜只得又转回身,去取水碗倒水。
刚刚倒进去的是开水,根本就没办法马上入口。程雪宜只能用两只碗不停的倒来倒去,把水倒凉。然后再递给自家公子。
商景昀接过水碗,却并没有立即喝,而是盯着程雪宜眼,问她“景一,你刚刚是不是特别的担心你家公子我?”
程雪宜一听自家公子这话全明知道,自家公子刚刚所谓的胸口滞闷多半是在逗自己玩。
心下突然忿闷起来“公子的心口这么快就好了?”
商景昀一脸认真的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了两下“好像是没事了!”
程雪宜“即然没事,那景一去打洗脸水了。”
商景昀一听程雪宜的话就知道她是生气了。
正常情况下,身为仆从是没资格对自家公子生气,身为主人也是无需在意一个仆从的情绪的。
他们是正常之外的例外。
商景昀“你生气了?”
程雪宜“景一不敢!”
有好常时间没有听到自家小厮说这句“景一,不敢”了,猛的听到还挺亲切的,挺令人怀念,挺,气人的!
“我刚刚确实是心里不舒服来着!”商景昀解释了句,又有些不甘“你便不问问我为什么心里不舒服?”
程雪宜料想自家公子的答案肯定跟自己有关。于是她自行给了个解释,让自家公子来回答“公子是不是睡不惯土炕,没有睡好?”
商景昀盯着她,突然问了句“景一,你在怕什么?”
“啊?,没有啊,公子为什么这么问?是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程雪宜左顾右盼的样子看起来倒真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商景昀看着她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景一,我早晚得被你给气死了!”
程雪宜忙挺正脊背,端正两肩,低眉敛目,鼻观口,口观心,摆出了诚惶诚恐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