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寒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微薄的月光从半掩的窗子里透过来。
她起身,点亮了烛火,坐在几案前,提笔在宣纸上随意抹画。在她混乱的笔触间,可见“荻”、“墨”、“方”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她画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有些懊恼地搁下了笔。
夏都里的权势之争,本就不是她该触碰的,如今她却不得不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她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匣子,看见里面的珠宝,心情好了起来。
她已经攒了不少的盘缠,不是为了逃婚,而是可以独自一人,游历八荒四野。
如今想来却是她太天真了。
嫁给皇室以后,哪里还有自由去让她游历?
她叹口气,随手从匣子里拿出一个东西,迎着烛火细细观看。
圆润的贝壳在烛光下映出了彩虹的颜色,天然形成的孔窍排成一串,显出了生命的节律。
九孔石决明。
是她从息风郡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她眼珠一动,马上想到了一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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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皇帝大摆宴席为靖国使者接风洗尘,命太子荻原一手操办。
这种宴席丞相是不该缺席的,只是秦泽远确实病重,无法前来赴宴,于是荻原便邀请了蕊寒,一则蕊寒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二则蕊寒有准太子妃的身份,也不算怠慢了靖国使臣。
只是这靖国使臣一入夏都,便向太子开口要一些舞姬陪他饮酒作乐,区区小国居然摆出了主人的架势,荻原忍者怒气,送去了几个脸上覆着面纱的女子,待靖国使臣看到那些女子的真容后,果不其然地——吐了。
随同去送这批舞女的小太监贴心地递上了太子的手书——贵国之行为举世罕见,当配举世奇丑之美女,方才相得益彰。
年轻的靖国使臣拿着那封手书,冷笑了两声,丢进铜兽香炉里焚了,回头看看那一种貌不惊人死不休的女子说道:“还不快滚?你们也想让我把你们扔进香炉里?”
荻原听着下属的汇报,不置可否,只是吩咐属下,如果靖国使臣又有什么要求,一律耽搁三天再呈给他。
所以今天晚上的宴会上,年轻的靖国使臣李牧襄一直面带微笑,对各方的客套对答如流,挑不出一点错处来,荻原反倒是有一丝奇怪。
再看对方举止风流,洒脱自如,倒不像是个世家子弟,像个游历江湖的旅人。
荻原皱了皱眉头,他一早查过对方的底细,只知道对方年方二十,是世家出身,又靠科举进入靖国朝廷,在朝廷也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小官,不显山不露水,探子带回的情报里连他的一张画像都没有,让荻原很是奇怪。
这个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可是他的存在又偏偏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