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她摇了摇头，荻原的脸渐渐模糊，她伸手想触碰他，身体却抢先一步倒在了桌子上。

荻原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他喃喃地说道：“若不这样，你只怕一夜都不能合眼了。”

他拂开她额上的碎发，看着她眼下的暗青，知道她已经许久没能安眠。

侍女想要把她扶到床上，荻原却挥了挥手，轻轻地抱起了蕊寒，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琉璃盏，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床上，又命人拿来一床崭新的锦被给她盖上。

他就挨着床边坐在地上，姿态随意，完全没有太子应有的高贵。

他看着她的睡颜，把脸枕在她的手心，缓缓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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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原是被侍女轻唤吵醒的，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微麻的身体，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蕊寒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吃了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待发现自己的衣衫完好，放松地舒了口气。

荻原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有些揶揄地说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干什么？”

她涨红了脸，气鼓鼓地地说道：“你在我的饭里放了什么？”

“一点麻药，足够你睡一个好觉。”荻原倒也坦诚，毫不遮掩地说道，“你应该很久没有睡觉了吧。”

蕊寒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这都被你看出来，我气色有这么差吗？”

荻原笑笑，唤侍女进来为他洗漱。

他背对着蕊寒换了衣裳，可是蕊寒不经意间瞟到铜镜里他赤裸的上身，他身材匀称，每一个部位都长得恰到好处，结实的肌肉下蕴藏着勃发的力量。蕊寒很难想象一个少年，会有这样兼具力量与优美的身材。

我在想什么？蕊寒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荻原穿好衣服，看到铜镜里她别过了脸，有些戏谑地说道：“看够了？”

蕊寒讪讪地回答：“你干嘛当着我的面换衣服？真不害臊。”

荻原屏退了侍女，到她面前，正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在我面前换。”

“啪——”的一声，一个枕头摔在了他面上。

蕊寒气急败坏地骂道：“流氓！”

荻原拿下了枕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还困不困？不困了就起来梳洗，我带你去见父皇。”

蕊寒这才意识到还有正事要办，顾不得和他生气，坐到铜镜前梳洗。

如墨青丝倾泻而下，她拿着檀木梳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她心情不定，时不时挂到自己的头发。

荻原叹息一声，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轻柔地梳理她的头发。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整个过程极其安静，漫长的仿佛一生。

“你觉得这个样子好看吗？”荻原率先打破了沉默，侧着头看向铜镜里的她。

看着自己的的头发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被挽作了精巧的朝云近香髻，蕊寒又愣了愣神，她从未想过养尊处优的太子居然也懂得女子时兴的装扮。

“好看吗？”荻原又问了一句，把那支显明她身份的青城玉簪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好看。”蕊寒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然而荻原听到这句话却微微弯了弯唇角。

“你怎会挽女子的发髻？”蕊寒问道，“莫非你身边另有佳人陪伴？”

虽然她的语气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但荻原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嫉妒的意味。

于是他笑得更加开心，连眼睛都弯了起来，然而此刻他并不想捉弄她：“并非，只是上次去绮香楼，见沉香姑娘挽了这个头发，便留心看了一下，如今看来果然适合你。”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你那家妓院……”

“哦，那里面的姑娘，都是我在大街上捡的。”荻原回答道，似乎在向某人解释着什么。

蕊寒撇撇嘴：“大街上能捡来这么漂亮的姑娘，你逗我呢？”

“她们大部分是因为战乱被卖到这里的。我从一个蛇头的手里买下了她们，我在城中的店铺颇多，我让她们挑选自己喜欢的店去，或者我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自己去谋生，不过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留着了绮香楼。”荻原说道。

“我看多半，她们是因为你留下的。”蕊寒沉着脸说道。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荻原笑道，仿佛发现了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想啊，”蕊寒白了他一眼，“在坏人手里的时候有一个翩翩少年解救自己，再冷的美人都会心动。”

“是吗？”荻原再次笑道，“那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对我动心?反而一直在拒绝我呢？”

蕊寒抬起眼，端详着他的表情，认真地说道：“你这么问，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对我动了心，在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冷淡吗？”

荻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坦诚地回答：“是，我是对你有好感，但是我自己……”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费力的事情，“我自己，似乎也有些不确定。”

“你既然无法确定对我的感情，又何必在意我对你的感情呢？”蕊寒说道，“只要我们有一方对这份感情不确定，注定难有好结果。”

“哪怕我们成了亲，也无法亲近彼此吗？蕊寒，我有一种感觉……”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好像有什么秘密，不仅瞒着身边人，甚至也瞒着你自己。”

“我……我不知道。”她自己有些迷茫地喃喃答道，“我忘记了一些事……我只记得我被沉了海，父亲是怎么找到我，我是怎么回到丞相府的……我都不记得了……”

“沉海？那群刁民想杀你？”荻原惊讶地问道，他也暗中查探过她的身世，知道她流落在外一定过得不如意，只是没想到她还有过生命危险。

“是……他们想杀我……他们还杀了我的母亲……”蕊寒喃喃自语，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他按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家吗？秦家只剩你一个女儿，丞相必然疼爱你，以后，还有我。”

蕊寒抬起泪水婆娑的眼睛看着他：“我可以相信你吗？荻原？”

“你可以试试看，至少我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