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太子妃?”北辰月问道。
“不,还不是。”蕊寒沉着脸回答。
“很快就是了。”云田公主插嘴道。
蕊寒听了这话直翻白眼。
“难怪……”北辰月喃喃道,又仔细地打量着蕊寒,几乎要把她看成个筛子。
“你究竟在看什么?”蕊寒被他看得直发毛,问道。
“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唇阔口方,眸光冷冽,是国母之相。”北辰月看着蕊寒,缓缓说道。
蕊寒:……
挺漂亮一小孩怎么突然间变神棍了?
“看吧,”云田公主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跟我三哥正是天生一对,你改变不了的。”
听到这话,蕊寒眸光一凛,盯着云田公主:“你都知道了什么?”
“有传言说,你不同意和我三哥的婚事,你上次被绑架是假的,是要跟人私奔。”云田公主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
蕊寒一下子怒了。私奔?私什么奔?她山珍海味没吃够,金银珠宝没捞完,大好河山没游过,怎么可能去私奔?
她咬着牙问云田公主:“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宫里人都这么说呢。”云田公主悄悄说道,“我还是听大皇姐说的呢,那个时候都不知已经传成什么样了。”
大公主?这又关大公主什么事?
蕊寒皱起了眉头。
当前皇帝共有六位公主,三公主和六公主均未满十岁而夭折,云田排行第五,现在是皇帝妥妥的心头肉,真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云田生母原是前任尚书令之女,被皇上纳为妃子后便荣宠不断,但是两年后另一位同时入宫的嫔妃先生下了一位皇子,而这位尚书之女却无所处。
喜得麟儿的皇帝大宴群臣,她却闷闷不乐,便托言自己入宫后再未见过双亲,十分想念家人,皇帝正在兴头上,便答应了她回家省亲的要求。
谁知就在待在娘家的第一晚,尚书府便着了一场大火。这场火不知从何而起,借着风势一连烧了五条街后,才渐渐止息下来。尚书府上下无一生还,士兵们清点了尸体,那位尚书之女自然也在其中。
据说皇帝见到那具焦黑的尸体后仪态尽失,跪在放尸体的木架旁哭得如同孩童。哀痛至极的皇帝,几乎以皇后的规格厚葬了这个嫔妃,礼官尽管觉得这样厚葬有些不妥,但在皇帝杀了一个想要阻止的臣子后,所有想就此事进谏的大臣们都噤若寒蝉。
两年前皇帝南巡,在和靖国交界的一个小茶馆内,见到了当年尚书府的老管家,而他的身边,带着一个淘气的小女娃。
这个女娃就是现在的云田公主,而老管家则细细讲述了当年那场大火,逃出来的嫔妃半年后诞下了一个女婴,她觉得这场大火有所蹊跷,担心那待在暗处的敌人会斩草除根,她便带着管家一直躲到了南靖。娇生惯养的小姐经不住这样的奔波劳苦,不久便病逝了,留下这个管家拉扯着这个小女孩。原本以为一生都不会再回到北国,直到南巡的皇帝在茶馆看到了这个相貌酷似已故嫔妃的小女孩。
当时,皇帝的三公主刚刚坠马而死,失而复得的云田给了皇帝极大的慰藉,皇帝毫不掩饰对这个小女儿的疼爱,服侍她的宫女如云,最大的碧霞宫赐给她居住,把所有能搜罗的金银珠宝都赐给她。
一向英明神武的皇帝在这个小女儿面前似乎变成了一个笨拙的父亲,他几乎倾尽一切在弥补对女儿的亏欠。
至于尚书府的那场大火,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重新彻查,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突然一病不起,这个案子便重新搁置起来。
皇帝这一病,就是一年,直到秦泽远回都为皇帝带来了奇药,皇帝才渐渐好转起来。
这桩悬案,至今仍然悬着。
听云田公主提起大公主,蕊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公主是皇后所出,也是唯一由皇后所生的公主。云田刚回宫时,大公主已经出嫁,皇帝会给出嫁的公主修公主府,大公主自然不例外。
可是大公主平素住在公主府,出嫁后皇帝并不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她难得回皇宫一趟,怎么还往云田的宫里跑呢?
蕊寒看着云田公主稚气未脱的脸,语气含了几分关切:“云田,你在宫里要多加小心……”
她想起那本《素女秘戏图》,云田说那是大公主让她看的。
一个姐姐教导妹妹,怎么会拿出这样的东西给云田?
想到这里,蕊寒又严肃地说:“尤其是大公主,你要多加小心。那本《秘戏图》最好烧了。”
“什么?”云田公主惊讶道,“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爱管闲事……”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后背开始长出了细细的藤条,那藤条通体漆黑,连叶子都是黑的。在云田公主说话的时候,那漆黑的藤条突然化作了吐着信子的黑蛇,带着毒牙一口冲向了蕊寒!
蕊寒惊得往后一顿,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被她撞到的北辰月见她脸色苍白,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蕊寒额头上冷汗顺着脸颊滚滚而下,跌坐在地上那一刻,所有的幻象瞬间退去。
那些东西,为什么又出来了?
她暗暗握紧了手指,指甲入肉,疼痛带来了一丝清醒。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我没事,只是今天太累了,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不能告诉他们,她能看见这些怪异的东西。蕊寒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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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心思再陪着云田公主在凤阙转下去,托个借口便坐上软轿回去,甚至都没有和太子道别。
蕊寒把头靠在靠在软轿的窗边,春日的和风吹在脸上,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丹朱见她神色异常不比平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姐可是又看到了那些东西?”
“嗯。”蕊寒闭着眼睛回答,她不想睁开眼睛。
那些妖异的异象,她一次都不想看到。
“妖怪!她是妖怪!”
村民们群情激昂,挥着手里的鱼叉,气势汹汹地看着那个被绑在竹排上的女子。
蕊寒面如死灰,她的母亲已经被扔了下去,被扔下去时她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但是蕊寒笑不出来,她所有的热情都用尽了,现在只觉森森的寒气从心底升起,蔓延整个全身,冷得她说不出话来。
第四次,她第四次在村民身上看到那个怪异的树枝时,又一个人死去了。
她诅咒了四个人。
她杀了四个人。
整个村子人心惶惶,在她去珍珠湾偷了九孔石决明以后,他们就在此地捉住了他。
她是妖怪,他们要把她沉到珍珠湾里,让那些海蚌吃尽她的血肉。
然后呢?拿着她尸体变成的珍珠换成钱?
蕊寒冷笑。
人间没有一片干净的地方。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