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个离愁季节,也是欢快团聚的日子,归乡的学子收起行囊连同他(她)的恋情一起装入包内。
小杰回家后,母亲问道:“你这大学不是毕业了吗?怎么没和你对象一起来啊?”
“儿了想妈妈,女儿也想妈妈啊。”儿子脸上荡起洋洋得意的春波,嬉笑道,“她回家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已经找好了工作,都在县一中任教。等房子装修好了我们就结婚,把您接过去给我们带孩子。”
母亲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高兴地说:“妈到时一定去,早就盼望这一天了。”
“妈,您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我明年就让您抱孙子”儿子风趣地说。
“你怎么一点也不谦虚?”母亲满心喜悦责备道。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人之本性,有什么好谦虚的?”儿子故意逗她道,“您不是想抱孙子吗?我让她生个十来斤重的娃娃,让您抱得胳膊疼。”
宋秀心中感到无比温馨,“你这个熊孩子也真够贫的。别贫嘴了,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他脸上流露出孩童时的天真烂漫,撒着娇说:“妈,我就肯吃您做的麻辣豆腐、酸菜鱼。”
宋秀心中激起兴奋的浪花,淹没了许久以来的痛苦与寂寞,淡淡地说道:“你的口味怎么这么重?跟你爸一样。”
“爸爸回来吃饭吗?”他毫不知情地问。
“你爸爸是红人,也是忙人,今晚厂里发货没空回来。”她心境平淡,不喜不忧地说,“他让你明天到厂里去,让你蒋姨带你去看房子。”
吃罢了晚饭,母亲要去为他调水温让他洗澡。小杰阻止道:“妈,您歇着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电热水器我会用。”
他洗完澡,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母亲拿过指甲剪来给他剪指甲。
小杰略显浮躁,夺过指甲剪,轻声幽默地抱怨道:“妈,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即将成为爸爸了,您还把我当孩子?这些事自己能干。”
他剪完了指甲,对母亲风趣地说笑道:“毛孩奶奶,让我来给您老人家剪剪指甲。”
儿子一声“毛孩奶奶”的打趣,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在心中流淌:
怪不得喜鹊枝头叫喳喳,原来是孩子立业又成家。
禁不住憧憬儿孙绕膝趣,你瞧她春风得意面如花。
她一脸偃意的笑着,抹了一下眼角泪水,便去收拾地面上的儿子指甲,欣喜道:“你这个熊孩子,这么油油拉拉的。妈的指甲刚剪过。别油嘴滑舌啦,陪妈妈坐一会,妈妈给你说件事。”
他扬起脸,有些好奇地问:“什么事?你说吧。”
“你爸准备让你认蒋小菡为干娘。”她竭力控制心中的不悦,神情淡然地说,“她没儿没女,以后你也好继承她的遗产。”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一套?我有工作,能养家,不需要继承她的遗产。——您怎么能为她当说客呢?”他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妈妈,感到匪夷所思。
母亲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你是不是以为认了干娘,你爸就会和她走的更近,会影响我和你爸感情?”
“难倒不是这样吗?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事影响家庭和睦。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担心是多余的,他们两个早就住一块了。”
小杰纯净的心灵激起一阵愤怒的涟漪,突然收敛笑容,“爸爸怎么能这样呢?我明天去找他说道、说道!”
“你现在长大了,什么事都懂了,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她语重心长对儿子说,“那蒋小菡不是别人,是你爸最初的恋人。是城乡差别拆散了他们,几经曲折,三十多年后又走到一起,实属不易。他们要是早像这样,妈妈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妈,那您怎么从四川来到这里了呢?”小杰突然好奇地问。
于是宋秀把丈夫和蒋小菡二人的故事说了一遍。又把她和王运鸿、高现华三人的故事说了一遍。这其中有些事当然是不能对孩子说的,比如她和高现华之间的爱昧关系。
“儿子真不知道您有这么多的不幸和委屈。”高杰听后心里受到很大的震动,说,“华大伯真是太让人敬佩了,竟然把教师的职位让给您?爸要和你离婚你同意吗?”
“其实我和你爸是没有感情的,唯一维系我们夫妻关系的就是你。你现在长大了,大学毕业了,有工作,有对象了,我们也没什么牵挂了,可以无忧无虑的分手了。”
她说完,神情木然,咀嚼回味着她那酸甜苦辣的人生——她的苦是真切的,甜却是模糊的,就像在一杯苦苦的咖啡中偷偷地加入一些甘蔗汁无奈地去调和苦涩不堪的味觉。她的爱近在眼前,但却遥不可及;是隐秘的,又众目昭彰;是羞耻的,又纯洁高尚……猛然,儿子天真无邪的问:
“那你喜欢华大伯吗?”
她不由一惊——想不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但很快镇静下来,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甜蜜,“傻孩子,要不喜欢我能跟他来吗?不过都这么大年龄了,有你已足够了,你可以给我充足的爱。”
儿子天真烂漫,并非懵懂无知,他说:“这不是一样的感情,他给你是另一种爱。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大娘去世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未续,一定是在等您,我说的对吗?”
宋秀觉得儿子真的成熟了,但她嘴上却说:“别瞎说,小孩子不管大人的事,妈妈的心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