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大爷问你申请书写了没有?”她终于向他说明了来意。
“没写。”他摇了摇头。
“你傻啊?干吗不写?”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
王邦玉羞愧地说:“不会写。”
这确实是一实际情况。在学校什么“应用文”都写过,可就是没写过《入党申请书》。
“不会写为什么不去找我?”她眉头紧蹙,幽怨从心底涌到脸上。
“这不是刚过过春节吗?”他温和的向她解说。
她见他语气温和,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眼神不由放荡起来,声音也娇柔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写,特地给你带来一份,你结合自己情况和当前革命、生产形势,照这样格式写一份儿。——你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员了,应该怎么感谢我呀?”她顺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王邦玉故作微笑,从肩上拿下她的胳膊,逗她道:“就卸你这条胳膊。”
她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为什么不卸我大腿呢?我真的很想留给你……”
他心里涌起黑色的瘴疠之气,但依然强颜微笑应付:“我不想让你赖在俺家不走。”
刘思红自讨没趣,红着脸,一时无语。
……
王邦玉依葫芦画瓢写了一份,让思红带回去。
吃罢了晚饭,王邦玉让姐姐去送刘思红,可姐姐却不愿意,偏要他自己送,于是他不得不扭着鼻子喝酸汤——勉为其难。
新春的夜,静得令人毛孔悚然,月似半片梨花漂浮在蓝蓝的天幕下,将那朦胧如纱的银色撒在路旁林梢上,透过树枝滴漏在平坦的路面上,不明不暗的林荫小道就变得更加静谧,透着几分暧昧,让他忧心忡忡,让她春心波荡。
窝里的鸟儿好奇地探出头来窥视树下——他们不像恋人,更不像猎人,不惊不乍,安然栖息。
她在前面,他故意落在后面,不愿与她比肩而行。她不时回头张望,有意无意听着空泛的夜空传来隐微的脚步声……
脚步越来越近……近得似乎他要踩到她的鞋跟,她猝然转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瑶鼻樱唇送往他嘴边。
一种鄙夷连同怫郁涌向心头,他用力推开她,“你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吧?”
“有什么过分的?”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仅仅是同学关系。”他不得不提醒她。
“同学怎么啦?你和梅云不也是同学吗?她能搂你,我为什么不可以?”她为自己的不轨寻找旁例。
他感到非常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那天晚上在小河边干的事我可全看见了。”她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认为那是不光彩的行径。
王邦玉深恶痛绝地骂道:“下流!无耻!不要脸!”
“你才下流呢!”她气壮理直地说,“你能干,我为什么不能看?”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我们是真心相爱才那样,希望你以后别再来缠我。”他不得不向她表明实情,以便让她死心。
可她粘的却非常坚韧,挑拨道:“真心相爱?你以为她真的会爱你吗?她进了城就会把你这个乡巴佬给忘了,你们成不了,信不信由你。”
王邦玉觉得很可笑,嘲弄道:“成不成与你没关系?”
“有关系。”她不顾羞耻,厚着脸皮往上贴,“我对你的爱才是真心的。我们两个都是农村的,要么一起去上大学,要么一起在家种地,永远可以在同一个跑道上,能够成为一对。”
“谁跟你是一对?你别这么恬不知耻。”他感到倒胃作呕,毫不留情地阻抑她的热忱。
“那个小妖精有什么好?她不就是能让你去卖黄盒瓦罐吗?而我可以让你入党、上大学。我哪点比不上她,不就比她多长几斤肉吗?——可我没办法啊,喝凉水也长肉啊……她好,你去找她好了,我不要你送!快滚!”他的粗俗与冷漠让她伤透了心,一阵牢骚、愤怒之后,便“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王邦玉转身要走,但又止住了脚步。也许他真的不忍心将一个女孩扔在这荒郊野外,也许是刘思红的话提醒了他:目前要想出人头地,确实离不开她的帮助,他不能和她搞得太僵,必须要先哄一哄她再说。
他本想用梅云送他的手帕给她擦眼泪,但又怕这个无赖的泪水玷污了他们圣洁的爱情。于是便用衣袖为她擦拭泪水。
他刚擦了一下,刘思红便连忙把手帕塞到他手中。他一边擦,一边轻轻地拍着她肩膀逗她:
“好了,好了,别哭了,看你那哭相有多难看,有损你那花容月貌,哪个傻小子还会去爱你?我愿意和你保持这种关系。”
这种含糊其辞的承诺,连王邦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刘思红却认为他答应了和她确立了恋爱关系。她立马破涕为笑,拉起他的手,心情愉悦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