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邦玉回到家第二天已是农历腊月二十四。当生产队长的父亲进城办年货,除了买回一个猪头,一挂猪大肠和几条鱼留着过年。此外,还特地买了两瓶酒,二斤粉丝和三斤猪肉,这些是专们买给刘永强的。这送礼者当然非王邦玉不可。
王邦玉听说让他去刘思红家送礼,头立刻大起来,脸骤然扭曲,像一枚冷箭射中心脏最薄弱的地方……他用手揉压心口,想到了梅云,一个坚强的信念在心头慢慢挺起,坚定的说:
“我不去!”
父亲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去送礼,就是想叫刘主任能认识你,以后也好关照你。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不容易,难道你就想在家戳一辈子牛屁股?”
在一家人苦口婆心劝导下,他不得不应下这个“差使”,但谁能了解他的苦衷呢?
腊月二十六上午,他被逼无奈,挎着装满礼品的竹篮,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大刘庄走去……
路上赶集的人很多——拉平板车的、推独轮车的、挑担子的、扛布口袋的、挎篮子的……大家似乎都用鄙夷的目光注视着他。
冰冷刺骨的西北风刮着干树枝“嗖嗖嗖”直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踌躇不前。一想到刘思红写给他的纸条实在懒得再往前挪动一步……转念一想:不去送礼回去如何向父亲交代呢?何况刘永强现在一手遮天,说一不二,不给他送礼自己就有可能没有出头之日。他一时陷入迷茫之中……
经过一番苦苦思索、挣扎之后,他决定去送礼。心中只有一个希望——但愿今天她最好别在家。
……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刚到刘永强家门口,迎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思红。
她笑眯眯地说道:“哎哟,王邦玉!你好啊!哪阵风把你给刮来了?快进屋里坐。”她上前接过篮子。
“那股社会不正之风呗。”他怏怏不乐,不阴不阳地说。
她听这话心里有些别扭,但依然面带笑容,“是的,是的,我们两谁跟谁啊,你还搞这套?”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这不是还仰仗刘大人以后多加关照吗?”
“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刺耳?想和我吵架呀?别说了,有什么冤屈我们进屋再聊。”虽然她心里不悦,但依然满面春风。
王邦玉打量刘思红,只见她头戴军帽,身穿军装,这一身飒爽英姿的草绿色还真的让人很羡慕。
不愧是主任“府邸”,前面是三间高大的草房,后面也是三间高大的草房,院子宽敞明亮。确实不同于寻常百性家的又窄又矮的茅屋。
他跟随她来到后堂屋。
只见后墙安置一架长长的书条,但却没有一本书,上面放着的却是暖水瓶、几个茶杯(空罐头瓶)和一些随手丢放的杂物。屋子中央冷冷清清支着一张方桌,上面空无一物。两边放着椅子和长凳。椅子上坐着两个中年妇女,见王邦玉进屋,她们便凝神贯注地审视着。
他被她们看得有些发毛,忙向刘思红身后躲去。两个女人见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连连称誉:“不错!不错!,一表人才!”他们会意地点了点头,先后走出屋子,脸上洋溢着称心如意的笑。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王邦玉似乎明白什么——他们怎么好像是在相亲?
恐惧立马涌入脑海,心忐忑不安悸动,屋子里似乎藏匿着魔鬼,随时有可能将他吞噬,一种潜意识告诉他:“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问刘思红:“怎么刘主任不在家?”
“不要叫他刘主任,你叫他刘叔。他在公社开会,中午回来。”她极力点燃激情烈火以期将他们之间冰层烤化。
“刘叔就刘叔,你对他老人家说:以后对我要多加批评教育,让我不断进步。”为了未来“锦绣前程”他不得不如此客套一番。
“你自己不会跟他说?批评教育谈不上,关照一下那是应该的。”刘思红笑了笑,特意向他传递一个美好的信息,“只要你能好好接受贪下中众再教育,保证两年后我们都能去上大学。”
他听后,表情淡然,为了逃避她的纠缠,于是说:“谢谢你,刘思红,你的好意我领了。家里还有事,我就不等刘叔了。”
“这大过年的,家里能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走?俺大爷(父亲)还没有看到你呢。俺妈和俺小姨已经做饭了,无论如何你也得陪俺大爷喝两盅。”她极力挽留。
“家里真的有事,我又不会喝酒,改天吧。”说完,他提着篮子就走。
刘思红这下可急了,忙喊:“小姨!王邦玉要走,快拦住他!”
小姨双手卡在腰间,堵住了前屋后门,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把王邦玉给震住了。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走啊!怎么不走了?”小姨板着面孔说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哪有第一次上门就走的?快回去和小红玩去!”
刘思红连拉带扯,把他拽回堂屋。
他气呼呼站着,似乎还想走。刘思红上前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心里很是酸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