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不如把孙家钱放了。”杨文有恳求道,“你要不放他,他媳妇和那两个孩子以后可都活不了,你手里可攥着三条人命啊!”
“不是我不放他,我看他面色红润,这个年头还能生孩子,家里一定没断粮食,肯定经常夜里偷庄稼。若不惩治他一下,以后地理的庄稼还怎么管理?”他想“杀一儆百”。
“我和他是邻居,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这个人胆小怕事,也许真的是头一次偷,要是惯偷的话昨天晚上你也抓不住他啊。”为了救人,他不得不撒谎,“你说他面色红润,那是因为他经常逮一些野兔子、黄鼠狼、老鼠、长虫(蛇)煮着吃,因为他会做捕兔夹子。”
“老鼠、长虫也能吃?没毒吗?”他感到惊讶,因为他可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
“没毒,他还送过我呢。以前没吃过,这不都是被逼的吗?”他脸上故意流露出不堪的苦楚。
乔委员寡廉鲜耻地问:“他能逮到兔子吗?要逮到送我两只,我给他钱。”
“碰巧能。”杨文有无奈,只好向他毫无诚信地做了保证,“你放了他,下次要是逮着了,我叫他给你送过来。”
他最终做出了不太甘心的决定:“我放他行,但不能回家,得罚他去车水。”
……
大杨庄西头有条小河叫大梁河。河边上有一块20多亩的水稻田,这就是乔委员的旱地改水田的试验田。
乔委员的家虽然离这儿只有几十里路,他不但口音和这儿人不同,他家乡的土质和这儿也不相同——他们那儿是岗地,不漏水,能种水稻,而这儿是“漏风土”,漏水,不能种水稻。他从小吃惯了米饭,为了在这儿也能吃上米饭,让人在大梁河岸上架起一辆水车,开避了这块水田——在麦茬地里栽上水稻。
由于老百姓反对“稻改”,白天有人看着,他们车水,晚上没人看着时就躺在地上轮流喊着“号子”睡觉。由于缺水,秧苗又瘦又黄。他心急如焚,将原来车水的两班人增加为三班人。孙家钱就是增加的这第三班人。
为了对孙家钱进行逞罚,别人车水可以回食堂吃饭,而孙家钱只能回大队部去吃生高粱米。他说:“你什么时候把这捆高粱穗子吃完你什么时候再回家。”
孙家钱只吃了两三天就发生了便秘,浑身发热不能干活。杨文有知道这事后只又给乔委员送去一条“大前门”,他才同意孙家钱回家。
孙家钱回家后,感到心里生火,舀了一瓢凉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便失声痛哭起来:
“我傻啊,我干吗在那抽烟呢?我干吗不跑呢?我傻,我悔……我肠子都悔青了啊……”
柳花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让他慢慢说。孙家钱坐在床沿土坯上,把偷高粱被捉的经过说了一遍。
柳花听后又好笑又好气,“你真是麦种甩到锅门前——撤(傻)到家了。你以为那是你家的高粱地?偷完了不快点走,还在那抽袋烟歇歇再走!”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不要紧,只见孙家钱面色发暗,两眼无光,嘴唇起了许多白泡。她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觉得很烫,于是对他说:
“你躺着,我去叫二婶来给你看看。”
二婶是有名的“活神仙”,经常免费给人看病。有时真的很灵验,不用吃药、打针,她却可以手到病除。所以她深受当地人们信任与崇拜,周围十几里路的人都来请她看病,甚至有的城里人也来找她。逢年遇节,许多人都会送她一些礼品。
柳花相信二婶一定能治好丈夫的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