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彻彻，长大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可无论我朝何方去寻，他都没有出现，我很清楚，有这个声音的人是他。

“长戈…”

是你吗，长戈？

“你怎了？”

这般真实，他可在我身后？极为欣喜地回首，可眼前的竟是寮储，这般瞧来，自己怕是病的不轻。

“怎了？方才转过身还是一副倾国绝色的笑颜，这会儿怎又冷了起来。”他轻笑着。

我侧过身，欲从他身边过身，他却突然一伸手，搂住我的腰，一个回旋，便成就了我们的双目对视。

“莫对我这般残忍，好么？”

他拂了拂我额角的碎发，喃道。

“我喜欢你方才回首的会心一笑。”

那双沉沉的眸子，深深的对着我，挪不开一丝一毫。

“我认得你，比他要早。”

“？”

“那时我才四万岁，我跟着太祖父少昊帝上天朝会，依着那时天族的规矩六界之神出了君位者，除了特殊情况，皆上不得天。太祖父便将我送去了不周山。”

他款款温情道。

“也是那日，我第一次瞧见你，当时你着了身粉衣，肉肉的，同你的姐姐在湖边采芙蕖，记得你还小，摘不着，便踮起足尖去够，接着整个人掉了下去，却也不哭，还傻笑着说“姐姐，这下咱们晚上有藕吃了”，那一双瞳，我生生世世都忘不掉，你来伊澜殿的那日，瞪着那一双湿润的眼，我便晓得，是你来了。”

我竟不知道该怎般作答。

“加上新晋的女仙，我有二十一房妾侍，她们皆与你有上几分相似，有的是眼睛，有的是鼻子，有的是眉宇。可我却没有一房妻子，因为我要的，只是你。”

即使不瞧他的眼，我亦感受得到他的笃定，他的坚决，可愈是这般，我便愈不敢瞧他。

“那个…你已然有了那么多红粉知己，那便…，便应该晓得满足。”我怎还结巴了起来。

“你是真不晓得，还是在装傻。”

“你没了我，还…还能跟那些姬妾你侬我侬，好…好歹心里还有个替代，可我的…的心已然容不下其他人，我的爱非如此不可。”

“你吃醋了？”他惑道。

“这可真没有。”

“还是你介意我风流的名声？”

“更是谈不上。”

“还是你瞧上了那孙如是！”

“我又不瞎。”

“那你为何不肯跟了我？”他问道。

如今瞧来，或许他并没有我之前瞧的那般不仁，在归墟的熏陶下，他多少会偏离些正道行事，倒亦能够理解。

“谢谢你，让我晓得，你不算个真正的坏人。只是情爱之事强求不来，或许我们能做朋友。”

“绝无可能！”他狠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莫要痴心妄想，我未曾尝试过失败的滋味，亦不会尝试。你最好留在我身侧，万一你对旁的男人动了一丝一毫的心思，那我便杀了他们。”

“……”

“要么跟我，要么做你的孤傲的真君，你最好有这种觉悟，若生了其他念头，趁早打消。”

他拂袖而去。

奇怪的很，哪有人这般表白的？偏执，委实偏执。

许是晓得了初阳飞升的消息，心里多少是开心的，这一潭死水的日子里似有了盼头。

“寸珊…”

见她仍不怎说话，我亦不好做什么，只好对着她的仙娥道。

“你们把东西放下，先下去吧。”

“可是公主这般下去…”

她已然三日滴水未进，不是久久的睡着，便是在这梨花庭间木木的坐着，这般下去，即使是神仙，怕也扛不住。

“二殿下可曾来过？”我问道。

“殿下这几日来得勤，可是公主下了死命令，二殿下若入了百兽宫的门，公主便自断神脉。”

这又是何必，此般瞧来，她的心怕是被伤透了，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姐姐拉着落霞的手安慰之景。

我坐在她身侧，卧着她的手，问道。

“寸珊，那日他究竟同你讲了什么？你这般不吃不喝，西海水君晓得了，也是会心疼的。”

“父君…”她的泪款款而坠。

“西海水君…”忽然彻悟。“莫不是，水君他…”

她艰难的微微点头。

这一瞬，我好似动了什么一般，水君，必是殁了，怕是还与归墟二殿下脱不开关系。

“是二殿下…，做的？”

她那如同珍珠般的泪溅到了水晶杯上，生生出了朵涟漪。

我委实不忍心再问下去，真相固然重要，可她此刻…，要我在她破裂的伤口上撒盐，我真真是做不到。

我起了身。

“是他。”她回道。“我想喝些梨花酿。”

“我去取。”

我起了身，朝着厨房行去。她怕是爱他的罢，自己深爱的男人杀了自己的父亲，这是何等悲哀，可怜她如今晓得了全部的真相，又怎受得了。

好好醉一场，也好。

入了厨房，寻到了司厨的小仙。

“姑娘。”

“你去取一盅梨花酿来。”

“善。”

不一会儿她递来了一盅。

“不好了！”门外的仙娥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大喊道。

“怎了？宫内现在有客人，怎还冒冒失失的。”

“公主她…”

“寸珊么，她可是觉着光有梨花酿少了点心？”我问道

“公主她，自断神脉…”

一瞬间，我蒙了。

手那么一抽。

“咔哧。”

酒盅滑了下来，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