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彻,醒醒。”
睁开眼,长戈坐在我的身侧,轻笑着。
“做了真君,怎还这般傻乎乎的。怎了,还哭了。”
他拭了拭我侧角的泪。
我伏在他怀中,那般轻,生怕他会破碎。
“今日怎了?变得这般多情。”
“告诉我,我不是梦。”
“傻丫头,怎就长不大。”他起抚了抚我的背。喃道:“差不多便好了,今日是落霞元君同博山四殿下的亲礼,已然是巳时,再不起便是要迟了。”他道。
“迟了便迟了,我要这样依偎着你,就这样,一辈子。”
“甚善,那我便这样拥着你,一辈子。”
“真好。”
暖着暖着,竟醒了,原是梦,若我能一直在梦中,该有多好。
“美人,你可好些了。”
他的脸变得愈发清晰,是寮储,而我此刻正躺在他的床上。
“你的面色还是有些虚,索性我去取阿弥道的阳果。”
“我不想见你。”
“美人,你也晓得,欲同我一处,那必是不能与天族有太多牵扯的,剔了你的仙骨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将来?没有长戈,何谈将来。”
“长戈?”他道:“可是那汴江之畔的那个凡人?”
“他…”
“那日天降大火,之入大海,那凡人确是伴着大火落入了大海,后来归墟也差过神在四海去寻,可皆无果,那几日恰逢海灾,许是被大鱼吃了个干净。”
他…殁了。怪不得与他如斯相似的孙如是举止却与他全然不同,长戈真没了,我的情劫,却真真是了了,我的心亦是真真的死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相见。月生与孟姐姐如斯,我与长戈竟亦应了。
“美人。”
我累了,更是无意敷衍他,伏在床上,这一日,我的心怔怔地痛着,痛着,眼睛涩地一片朦胧。
这一觉,我睡得很好,没有梦,没有喜,没有悲,每一寸肌肤都松着。
这般过了大半月。
人总是要成长的,或许他给我的劫只是要背负起自己罢了。我已然如斯,孟姐姐、月生亦然如斯,还要多少人,多少神走上我们的老路?
顺着长廊浅浅地行着,黄花清瘦,漫天而舞,连卷西风,秋至了,又是一载风华。
这处少武帝赐的宫舍唤做碧华,却已然没了碧绿的生机,凉凉地,风一袭,愈是素了。
“来。”
抬首。寮储站在我身后,缓缓为我披上了袍子,那加冠髻的银簪,倒是颇有几分他当年的气韵。
“若你愿意,我可以一直这般,陪着你,护着你。”
“这话,你同多少女子言过了?”
“我虽姬妾甚多,却多是父王为笼络周围仙聚的联姻,我待她们都一般好,自是谈不得什么情话,更别提深情了。”
“你这般迁就我,怕是要寒了那二十一位美人的心了。”
“你若愿意,我择日便可娶了你,作为我的正室妻子,那便无人不服你了。”
“莫如斯。”冷冷地向前行着。
“你可还放不下那唤作长戈的?”他喊道。
那一瞬,我怔住了,伫立着,思绪莫白。
“我晓得,那日你撞雷阵,我便晓得了。我乃归墟的大皇子,尊荣无数,受尽六界众生敬重,身侧投怀送抱的女子更是一番接着一番,为何独独你,连正眼都不瞧我几分。”
“因为我恨你。”
这是我第一次将恨说的这般直抒胸臆。
绕过长廊,又至了一叶桥,奈何只能远远地瞧着。
桥的另一侧便是四海,过了顺着海流北行,便是汴江。这一遭遭的事,我亦是不愿去管了。
“姑娘。”身后行来的小仙娥道:“王遣您去伊澜殿。”
瞧着她欲瞧,又不敢抬头瞧我的模样,如个孩子一般。
“你来归墟天界多久了?”
“不…,不足半载。”她战战兢兢道。
“可是从下界仙山提上来的?”
“小仙…,本大衡的一只麋鹿,修了一千多载…,日前被管事的提上…,做,做了个小仙。”
瞧她这战战兢兢的模样,答我的话,竟抖了起来。愈发近了瞧她,她景吓得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叩首。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想这归墟众神,蛮横无理,自承一脉,连天族都不放在眼里,你倒是个奇异,惧我景至了这般。你唤什么名字?”
“小…,小仙,离香草。”
“离香草?一只鹿,倒取了个花草的名字。”
“小仙…,小仙,出生年岁,…族…族中闹了饥荒,父母觉名字带个草字,好养…养活。”
怕是我再这般同她讲下去,她非得吓晕了不可,罢了,便不再戏弄她了。
“你且退下,我吹会儿风,便去见王。”
“善。”
她退了下去。这丫头,眉如柳叶,唇似春樱的模样倒与我有几分神似。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