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龙宫内,吃着清酒,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眩晕了,百转千回,似我不曾成长,曾经那般矫揉造作在他瞧来应是可笑的的罢,一切似一场梦,一场繁华的背后满是孤寂的梦。
“真是老了,才这么几盏竟有些醉了。”
“若跟他一处这般痛苦,索性便忘了他,好歹有个自在的闲适。”
细细一瞧,落霞元君便在我身侧扶着。
“你这般,若叫长彦瞧见了,可得多担心啊。”
“长彦,我竟忘了,我还有个儿子,二十载前送了南岳圣地那处做了弟子。”
“彻彻,别再吃了,酒多伤身。”
“可无醉…,我很疼,浑身的松疼。”伏在她身侧,醉醺醺地道着:“你可晓得,这二十载,我是怎般过的?前三载,梦间,我时常惊醒,可无他,内心空荡,与死人无异。后来十来载,我睡得沉了,沉得没了梦,做不起梦,生怕梦中无他,又生怕梦中有他。终于有一日,我醒了,悲伤不再,我觉着那段伤情终是走至了尽头,可今日,我在梅林远远地闻着他散出的龙涎香,你晓得那瞬我的心是怎般?”
落霞元君摇了摇头。
“心是空的,什么都不见了,喜怒哀乐,什么都没了,眼见酸涩,欲哭欲喜,我才晓得,无论过了多久,我都忘不掉他,舍不掉他,他是我飞升的情劫,可我飞升了,那劫却愈发深了。”
“可他没了,你该晓得,且不说他之前受了那般重的伤,又失了修为,光是那霞云之上的云气之压,他亦是殁了。”
不知怎的,我竟不知该怎般回答,闭了眼,久久地睡了。
好久不曾这般熟睡,梦中见到了他,往昔的他。
他一袭黄衫,立在云楼之上,吹起了那熟悉的曲子,那般轻逸飞扬,闲适简约。
“长戈。”
“他回过身,瞧着我,欣然一笑:“我回来了…。”
微风掠过他鬓角的龙须发,恣意清爽。
正当我欲向前朝他奔去,后方似被什么人一推,我竟摔倒在地,本是后方的苏浅宁对着蔑蔑一笑,她又望着长戈,娇嗔道。
“穆哥哥,你可回来了。”
她轻步向前,拥在他怀中,当我全然不存在似的。
气得起身,瞪着长戈道。
“长戈!”
“玉彻姑娘,对不起,我爱的是浅宁。”
吓得我径直醒了过来。
话说,神一般不做梦,若是做梦便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思念入骨,一种是预知梦。预知梦,顾名思义,未来会实现的梦。
“不行!”起了身。
落霞元君揉着眼,拉着我道:“彻彻,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儿?”
“南岳仙府。”
“哈?”她有些惊异。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那知父亦莫若子,我要带着长彦去见他,长彦定是分的出来的。”
“你要去南岳?南岳圣帝此时亦在休息罢。”
“我又不找圣帝,管他休不休息。”
化作一道烟,上了南岳,月在正空中高高的挂着,思来也是月半。
入了仙府,小仙们见了我亦是惊奇。
“真君怎么大晚上地上南岳了?圣帝他老人家还在休息。”
“我不找他老人家。”
“嗯…?”他似有些不敢他听到的。
圣帝跟圣母上君都是上君位,本就尊荣,且不说他修为之广,光是这福泽天下苍生的恩慈便是受得六界众生尊敬的,我方才委实是傻了,竟那般大逆不道,所幸那小仙未听清,不然可真对不起师父平日的教导。
“我是说,此番小神不是来求见圣帝的。”
“那真君是…?”
“进来罢。”府内传来一声沉御大气的唤声,光是这声音,便也不难猜里面的神仙是怎般的仙风道骨。
进了府,一位身着玄裳素裹,冠翎齐整,三十出头,面色润泽,略有须的神现在眼前。这样貌俊中满是和善,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大概生的这个样子的,才算得上道骨仙风,才算的上真神了罢。
怪不得六界那般多女仙为之痴迷,为之从善,只是站着这么一瞧就有此等气质。
“你怎了?”他笑道。
“我觉着你,不像人。不是,我是说你不像神…”我都在说些什么啊,太给师父丢脸了,这数万载白活了。
“哈哈。”他笑着,却不失大气。“圣母上君那般严肃的上君,竟也有你这般有趣的弟子。”
严肃?许是圣母上君清高惯了,速来不参加任何法会,时间久了便给了天界诸神高冷严肃的感觉。
“若要说有趣,怕是六界之中最有趣的还是我的师姐—落霞元君。”
“可是那个折了南海龙王龙角的元君?”
“您也晓得。”
“算得有些渊源。”
“您与落霞元君?”
“我有个在开天之战中殁了的哥哥,你可听过?”他问道。
她素日喜欢书,天界野史什么的亦是瞧过的,可从未听过南岳圣帝还有个哥哥,思来许是圣帝福泽恩广,连杜撰那些野史的小仙们都舍不得随意刻写。
“我哥哥广慎真君在开天之战中殁了,而嫂子悲欲之下自尽了,便留下了我那不更事的侄女—落霞元君,可我哪晓得照顾姑娘,便托付给了圣母上君。听说她随她父亲,对仙术阵法素有建树,可也不晓得怎了,竟在元君仙会上取了个最后一名。”
不觉轻然一笑。
那便是亲情,即使顽如落霞元君,南岳圣帝依旧待她以真心,长戈往昔视长彦为子,即使受了那碧落穷河水的缘故断了情根,那待长彦亦不会与往昔有何不同。
“真君。”
一个小厮领着长彦从屋舍中行了出来。
“娘亲?您怎会…”
千算万算我终究是算漏了,长彦并非仙胎出身,此番已然是个加冠的少年郎,全然不是之前的孩童模样,神仙除了仙胎而生的会保持童样两万载成年,其他神均如凡人一般十六七岁便生的如个成年人模样,并极长时间保持着那般样貌。
既然来了,自是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长彦…,我寻到长戈了。”
“爹爹…,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