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府里连死了两个人，一个丫鬟，一个姆妈。姆妈是心口插着一把剪刀，那丫鬟，面目狰狞地吊在屋梁之上。

花颜灵与几个丫鬟姆妈跻身在偏房门口，她终于见到了金珠，身着一袭豆绿色绉裙，艳阳高照，项上却带着一圈璎珞丝套。那五官紧凑到一张三角小脸之上，一双丹凤小眼中透着狡黠的寒光，两条柳叶弯眉不住地上下挑动着，走起路来向前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迈小碎步子。

花颜灵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个贼，没有一点儿女人味道。这定康是瞎了眼，还是被灌了迷魂汤，撇了美丽大方的糟糠妻不要，竟迷上这么个贼头鼠脑的路柳墙花！就为了要个儿子传宗接代？

金珠看到死状甚惨的姆妈和荠儿，慌忙将头侧向一边，她压着心头的惊怕，故作镇定地吩咐管家：“不过是死了两个婢女，无须大惊小怪，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说完金珠便急匆匆闪出偏房，突然又定住脚步，反身叮嘱道：“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要过来打扰我。还有，别忘了给帅爷和小少爷煎药。”

话音落下，金珠转脸的瞬间，瞥见了一双凄厉幽怨的眼睛。金珠吓得哆嗦了一下，顿然失色，指着花颜灵歇斯底里叫了一嗓子：“你是谁！”

花颜灵赶忙紧步上前，装出慌张惊愕的样子，低头怯怯回道：“夫人，奴婢叫灵儿，是荠儿姐姐安排专门来煎药的。”

“你方才为何那般眼神看我？”

“夫人息怒，这婢女是新来的，怕是刚才被偏房里的情景吓到了。”见花颜灵不知所答，管家急忙上前打圆场，又厉声使唤她道，“还不快跪下给夫人赔罪！”

“哦哦。”花颜灵不情愿但又装作惊恐万分的样子赶忙跪地，乞求道，“奴婢该死，求夫人饶过。”

金珠舒缓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新来的？”

“是。”

“那好，今晚就由你来侍候小少爷。”

说完，金珠便紧挨到房檐遮下的阴凉里快步走了，好像很害怕阳光照到似的。

入夜，月明星稀。

花蒲庭院里，花颜宁点了九个灯笼，悬在庭院的围墙上。她也记不清阿绮已经死了多少天了，只记得听人说过，九九归一，她希望阿绮能够快些安息。但愿她来世不要再为人，莫再犯这愚蠢的情痴，莫再受这割心的伤痛，哪怕，只是转世成一只鸡鸭鱼狗，还能落得个逍遥自在。

灵儿说要去帅府，替阿绮和她死去的女儿找个公道。花颜宁没有拦着花颜灵，她姐俩二人才初立人世，就碰上了此等悲怆纠缠的事，她忽然有点儿明白了当年妙乐点化的“造化”二字，这或许就是一种历练和修行。她懂阿绮，就像她能读懂蜘蛛告诉过她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