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钰继续对黛染说:“姑姑而今已然二十六。若姑姑继续被心魔缠绕蹉跎岁月,最终只会落得孤独终老的不堪下场……因而,无论姑姑是否已经有‘心上人’,只要王嫂当真是为了姑姑好,王嫂都应该尽力劝说姑姑忘却前尘往事,嫁于库里可汗。”
一时之间,黛染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夏侯钰的话……最终,黛染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道尽了黛染心中的忧虑。
夏侯钰说:“库里可汗为娶姑姑,特意奏请在三天之后到大乾王宫来探看姑姑……抵不过库里可汗的坚决奏请,王兄已经准奏了。若王嫂还在为不知道库里可汗到底是何许人也而感到担忧,若王嫂还在为不知道库里可汗是否值得姑姑付托终身而感到忧虑……待库里可汗来到大乾王宫,王嫂大可以留心一看。”
黛染大为惊讶,“三天之后,库里可汗便要到大乾王宫来了?”
夏侯钰点头道:“正是。在这三天之内,王嫂正可以劝说姑姑,好让姑姑放下成见会一会库里可汗。说不定,姑姑会对库里可汗一见倾心。”
黛染皱紧了眉,“说时容易做时难!大长公主那般讨厌与生人说话,岂能‘好好会一会库里可汗’?岂能‘对库里可汗一见倾心’?”
夏侯钰含糊其辞道:“只要王嫂愿意劝说,一切便都有可能。”
夏侯钰的话似乎颇有深意,黛染一时之间无法听明白夏侯钰的话中之话。
上官沫忽而伸手拉住黛染,慈爱地叹息道:“黛染啊!此事就唯能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面对上官沫苦口婆心的恳求,黛染直感到左右为难,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
是夜。
月寒星冷。
黛染坐在寝室之内,就着跳跃的昏黄烛光,于影影倬倬中细细察看夏侯芷送给她的那一幅画像……画像上那位抽象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男子,应该真是夏侯芷的心上人吧?
这名男子到底是谁?
这名男子如今到底在哪里?
这名男子为何十年来从未出现?
到底真是因为这名男子是懦弱无能之徒,还是因为……难道因为……这名男子根本就不知道夏侯芷对他的爱意?
众多无解的疑问,压得黛染透不过气来。
黛染突然间醒悟,夏侯芷之所以会将这幅画像送给她,不单只是因为夏侯芷不欲再对她有所隐瞒,更是因为……夏侯芷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帮助……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夏侯芷真的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帮助吗?夏侯芷真的是希望能够在她的帮助之下,摆脱库里可汗,然后与心上人双宿双栖吗?
面对心中重重疑问,黛染仍是毫无头绪。
方才,离开慈恩殿之后,黛染便直接去了夏侯芷的善文苑。却被告知,夏侯芷并不在善文苑内。黛染问及夏侯芷到底去哪里了?善文苑的一众侍女侍卫却都说,大长公主就在大乾王宫之内随意走走。至于大长公主具体在哪个方位,却无人可知……夏侯芷从来都是这般独来独往,不喜旁人跟随的,因而不怪善文苑的侍女侍卫不知其行踪。
黛染在善文苑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却仍是等不回夏侯芷。由于久坐,黛染怀孕的身子越发被一种难以承受的疲乏席卷着,不断地往下拉……在竹香与意柳的劝说下,黛染唯能先行回杏苑歇息了。
明日……
明日一定要问清楚阿芷……
问清楚阿芷,她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问清楚阿芷,她是否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嫁给库里可汗……
问清楚阿芷,她是否想与画像中的心上人双宿双栖,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黛染忽而嘲讽失笑,随即,黛染重叹一声……说得好像她真的有能力不让阿芷嫁给库里可汗似的!说得好像她真的有能力让阿芷与心上人双宿双栖似的。
“夫人在看何画像,居然看得如此入神?”
黛染的身后,突然传来令她厌烦万分的嘲讽之声。
黛染不悦地折起画像,猛然站起身,幽幽转过脸,就着烛火的影影倬倬,鄙夷身后之人道:“今夜为何又早了?看来大乾的国务当真是越来越少了!”
“本王国务少了,多了时间陪伴夫人,夫人不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吗?”夏侯衍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更加浓郁。
“高兴?!”高兴你个大头鬼!黛染在心中咒骂着夏侯衍,瞪圆双目狠狠地盯着夏侯衍,“我如今哪里还有高兴的时间?!我实在不明白!既然你的国务少了,得空了,你为何还要将那般棘手的事情交由我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