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沫笑着说:“库里可汗为何这般坚持要娶大长公主?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一切皆因库里可汗对大长公主痴心一片啊!”
黛染不认同地摇头道:“库里可汗与大长公主就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更说不上对话交心了……如此这般,库里可汗居然便就对大长公主痴心一片了?不管别人信或不信,反正我不信。”
上官沫眉头微蹙地笑着反问黛染:“若不是因为痴心一片,库里可汗何须为大长公主蹉跎十年光阴?”
黛染皱着眉,歪着头,思索着道:“上奏了十年,恳请了十年,不代表就是蹉跎了十年……在这十年之内,难道库里可汗就不曾另行娶妻纳妾吗?”
上官沫当真从未打听过这些。
在黛染的询问眼神注视之下,上官沫唯能转而看向夏侯钰,一同疑惑地问夏侯钰:“钰儿,在这十年之内,库里可汗可曾另行娶妻纳妾?”
夏侯钰回答道:“据儿臣所知,库里可汗在这十年之内不曾另行娶妻纳妾。但是库里可汗在十年前便已经娶了两位阏氏,在这十年之间,两位阏氏只为库里可汗诞下一子一女。羌尤族人为了库里可汗的子嗣着想,常常劝说库里可汗再度纳妾生子,以求为羌尤族开枝散叶延绵后嗣,但是库里可汗都断然拒绝。”
听完夏侯钰这番话,黛染知道她在这个点上已经无法再挑剔库里可汗。因为黛染知道,在这些人的观念之中,十年不曾另娶已然是痴心一片的表现。
夏侯钰忽而看向黛染,严肃认真地对黛染说:“库里可汗实在是世间少有的、有情有义的不凡男子。如斯男子,绝对值得姑姑付托终生。王嫂与姑姑感情深厚,肯定能够说服姑姑,让姑姑答应嫁于库里可汗。若姑姑当真答应嫁于库里可汗,这便能了却父王临终前最大的一桩心事了。”
黛染语带不悦地问夏侯钰:“大王就是为了让我说服大长公主,所以才让钰亲王到慈恩殿来找我做说客的吧?”
夏侯钰模棱两可地回答道:“王兄本欲与母后商议此事,刚好得知王嫂亦在慈恩殿,所以王兄便命我到慈恩殿来……”
纵使夏侯钰的回答绕得云里雾里,始终没有无正面回答黛染的问话,但是黛染经已开始在心中暗骂夏侯衍了!想那夏侯衍夜夜都来杏苑骚扰她,若夏侯衍当真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尽可以在今夜亲自跟她说!最最让黛染感到气愤的是,她居然轻易便明白了“无法猜度”的夏侯衍的心思!她居然轻易便明白了夏侯衍为何会派夏侯钰来跟她说这番话——
一则,是因为夏侯衍不欲亲自开口“求”黛染做说客。夏侯衍深知若他主动开口“求”黛染做说客,黛染要么就是一口回绝,要么就是要夏侯衍在事成之后不得再踏足杏苑。
二则,是因为夏侯衍深知,上官沫必定会帮他劝黛染做说客,而黛染必然会给上官沫几分薄面……这不,黛染还未在心中骂够夏侯衍,上官沫便已忧心忡忡地对黛染说:“大王国务繁重,忧国忧民。如今还要为大长公主的婚配之事如此烦恼……身为大王的夫人,黛染你可真要尽心尽力地为大王分忧解难才好啊!”
“可是……”黛染重重地叹了口气,左右为难,“当年大长公主为了不嫁库里可汗,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有此前车之鉴,黛染如何能够逼迫大长公主?”
“当年大长公主年少气盛,做事自然也就偏激些。如今十年过去了,大长公主也成熟了不少,因而大长公主必然不会再做出诸如自寻短见的偏激之事。”上官沫半哄半骗地循循诱导黛染:“再说了,黛染根本无需逼迫大长公主。黛染只需悉心地将库里可汗的种种优点悉数说予大长公主,悉心地说服开解大长公主……好让大长公主明白库里可汗实在是可以付托终身的不凡男子,好让大长公主答应嫁于库里可汗。如此便可。”
如此便可?
谈何容易!
黛染左右为难地皱紧了眉,惆怅道:“可是……大长公主在十年前就已经说过,大长公主已经有心上人了!既然大长公主已经有了心上人,黛染如何能够说服大长公主另嫁他人?”
“十年了!”上官沫感叹道:“十年来,大长公主的心上人从未出现过!若不是大长公主的心上人早已变心,那便就是大长公主本就没有心上人。说不定……大长公主的心上人一说,只是大长公主当年推托先王之词而已。”
“若不是推托之词呢?若大长公主当真已经有心上人呢?”黛染脱口而问。
“黛染可是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上官沫眯着眼,小心翼翼地问。
“黛染并不知道任何内幕……黛染只是问问……问问而已……”黛染努力放缓语气,努力不引起上官沫的怀疑,却又禁不住再度追问:“若大长公主当真已经有了心上人,大王可会成全大长公主?”
上官沫眉头紧蹙地思索着,难以决断,久久未语。
夏侯钰却说:“库里可汗可是等了姑姑十年!于国于家,于情于理,姑姑都应该嫁于库里可汗!”
黛染反驳道:“情爱之事,又岂能用家国情理评判?这不,于国于家,于情于理,钰亲王都不应该娶初樱为妻!然而,钰亲王却仍执意对初樱一往情深,非卿不娶。既然钰亲王能如此,为何大长公主不能?难道就因为大长公主是女子,所以便注定要任由你们摆布其婚事,任由你们将其当作定国安邦的棋子远嫁羌尤和亲?!”
夏侯钰喃喃说道:“如今的初樱已然不再是初樱……”因而,夏侯钰娶初樱为妻,已经是于国于家都合情合理的了……虽然,这其中少不了黛染的帮忙。
黛染严肃地反问:“我当然知道,如今的初樱已非昨日的初樱……但是!难道钰亲王会因为初樱的身份而动摇对初樱的情深吗?”
夏侯钰坚定地答:“必然不会!”
黛染禁不住激动,“既然钰亲王能够不顾世俗,不顾身份,不顾地位,不顾一切地对心爱之人一片情深,为何大长公主就不能?!再说了!你们甚至不知道大长公主的心上人是谁!你们怎么能够这般迫不及待地拒绝成全他们?!”自知过于激动,黛染稍微缓和语气,“说不定大长公主的心上人,是对大乾社稷有功的才德兼备的可靠之人呢?”
夏侯钰从不喜与他人交心,但是……
夏侯钰在心中轻叹一声,辩解道:“既然王嫂说‘情爱之事不能用家国情理评判’,那我便与王嫂单用‘情’来评判此事。我们暂且不管姑姑那名或许存在的‘心上人’是否对大乾社稷有功。万望王嫂细想,若姑姑的‘心上人’当真与姑姑郎情妾意,姑姑的‘心上人’又岂会藏头露尾地十年不作声响?因而,姑姑这名所谓的‘心上人’,要么就是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一个怯懦胆小的、不敢承担的懦弱之徒!”
黛染竟无言反驳。
夏侯钰继续说道:“且不说库里可汗如何雄韬武略,有勇有谋,出众不凡,对大乾的江山社稷有多大的功劳。单看库里可汗这十年以来不计较姑姑的心病,坚持不断地上奏恳请娶姑姑为阏氏……难道,王嫂当真认为库里可汗会比那名或许存在的‘心上人’逊色吗?”
黛染再度无言反驳。
上官沫赞同地附和道:“钰儿所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