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是!”黛染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鄙夷夏侯衍道:“我分明就是让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杏苑!”
“才刚过去一个月,夫人必然还记得与本王之间的对赌。”夏侯衍霸道地抱紧黛染,在黛染的耳畔低声道:“若本王不再来杏苑,那岂不是让夫人蒙上赖账之名?为了夫人的名誉着想,本王自是不能不来。但若夫人当真认为,本王三更半夜才来杏苑会吵到夫人歇息。那本王倒是可以酌情考虑,每夜都早点到杏苑陪夫人就寝。”
“呵呵!”黛染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其实我睡得挺熟的,就算你黎明才来,也都吵不醒我。”
“若本王当真吵不醒夫人,那夫人方才所说又是什么意思?”夏侯衍嘲弄地追问。
“你的话还真多!”黛染猛然转身,一手捂住夏侯衍的嘴,于黑暗中狠瞪夏侯衍道:“你给我闭嘴!叽里呱啦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夏侯衍深邃如渊的眼眸注视着黛染,似是要将黛染吸进他的眼眸内……黛染慌张地抽回手低下头,夏侯衍一手将黛染拥进了他的怀中……过去每夜,黛染总是坚持背对夏侯衍,因而,这是黛染与夏侯衍第一次面对面拥抱……黛染欲转身再度背对夏侯衍,才发现,她已经被夏侯衍牢牢禁锢在铜墙铁壁之内,无法动弹。
那一夜,黛染被迫聆听夏侯衍怦然的心跳。
她希望,夏侯衍永远听不到她复杂的心跳。
第二天,上官沫派菊琴到杏苑邀请黛染到慈恩殿一聚,说是欲与黛染一同品茗赏花。黛染当然愿见上官沫,但黛染私心里实在不欲到慈恩殿去……品茗尚可,但是赏花……说起赏花,黛染不由得想起慈恩殿那满园傲雪盛放的扶桑海棠,黛染最讨厌最憎恨的扶桑海棠……面对那般烂漫得令人生厌的扶桑海棠,黛染如何能够平心静气地品茗?
黛染仍是在竹香与意柳的陪同下,来到了慈恩殿。
休眠的荼蘼不再掩映门帘,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是扶桑海棠的味道。寒风凛冽,将高挂枝头的扶桑海棠卷落,如雪花一般,飘落黛染的鬓发,披风……黛染快步走到屋檐之下,急躁地抬手,急躁地拂去飘落一身的扶桑海棠。纵使竹香与意柳不明黛染为何这般急躁,但竹香与意柳仍是细致谨慎地为黛染拈走粘身的扶桑海棠,谨慎细致地为黛染整理被拂得凌乱的发髻衣衫。
整理过后,黛染才缓步走进慈恩殿大殿。
上官沫坐在主座之上,一边品茗,一边全神贯注地观赏着摆放在小桌上的那盆美得诡异的花——那盆花的花朵,像是一根根燃烧的火柴,紧凑聚拢,团团锦簇,姹紫嫣红,将冬点燃。
请安过后,黛染一如往常与上官沫并肩而坐。才刚落座,黛染便好奇地问上官沫:“此花甚是奇特,黛染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不知道这是何花?”
“这是拔克西木。”上官沫慈爱地笑着说:“这是大王今早谴人送给哀家的,黛染你快看,这拔克西木可还好看吗?”
“特别好看。”黛染笑着回答。
“黛染的小嘴就是特别的甜。”上官沫一边命檀瑛给黛染奉茶,一边关切地询问:“黛染,你的身子最近如何了?可曾有感到恶心想吐?”
“龚太医给黛染熬制的安胎汤药十分有效,因而黛染并无害喜。”
“胃口可也还好吗?”
“挺好的。”
“睡眠如何?”
“还不错。”当然,若没有夏侯衍在身侧,那便更好了!
“嗯!”上官沫注视着黛染,满意地点头,“你的气色看上去确实很好,可见龚太医的医术果真高明。有龚太医照料你与你腹中的孩儿,哀家便就放心了……”
黛染与上官沫才刚闲聊几句。
黛染甚至还未喝上檀瑛给奉的茶,便见夏侯钰大步走进大殿,脸色严肃,似有所报……黛染与上官沫默契地不再说话,不约而同地看着夏侯钰。夏侯钰大步走到大殿正中,拱手对上官沫说:“儿臣给母后请安。”夏侯钰将拱起的双手略微移向黛染,说:“给王嫂请安。”
上官沫让夏侯钰不必多礼,夏侯钰这才放下拱起的双手,落座客座。
上官沫问:“钰儿此时不是应该在肃穆殿朝堂之上,与大王共商国事的吗?为何竟到哀家的慈恩殿来了?”
夏侯钰答:“儿臣此行,正是为国事而来……”
黛染小声说:“若太后与钰亲王有国事商讨,那黛染便先行回杏苑了。”
夏侯钰说:“王嫂无须回避。王兄早就知道王嫂在此,所以才会命我到慈恩殿来的。”夏侯钰此行,与其说是来找上官沫的,不如说是来找黛染的。
听了夏侯钰的话,黛染疑惑地皱紧了眉,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半空。
他们不是说要商讨国家大事吗?
大乾国的国家大事与她何干呢?
难道……他们要商讨的国家大事,牵涉到从前的萨释国?自进入大乾王宫之后,无论黛染暗地里用何种方法,始终无法打听到轲倪或凌霄等人的任何消息。此番国家大事……难道是关于轲倪的?要不然……难道是关于凌霄等人的?再不然……难道是关于鸢萝皇后之流的?
黛染的一颗心忐忑不已。
上官沫不无好奇地问:“钰儿到底有何要事商讨?”
夏侯钰说:“羌尤的库里可汗再度上奏,恳请王兄将姑姑赐婚于他……”
原来并不是关于萨释国的……此时此刻,黛染竟不知道该感到失落,还是该感到如释重负……
慢着!
夏侯钰刚才在说什么?!
将“姑姑”赐婚于库里可汗?!
也就是说……有一个叫库里可汗的人向阿芷提亲了?黛染惊愕又惊慌地张大了嘴!
上官沫眉头紧蹙,喃喃低语:“又是库里可汗?这库里可汗从十年前开始,便月月奏请大王将大长公主赐婚于他,可见库里可汗对大长公主果真是一旁赤诚,只可惜大长公主……”
“慢着。”黛染小声打断上官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