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寒转身,带点踉跄地离开。
黛染轻掩简陋的营帐帘子,重又躺在高床之上。黛染闭上眼,耳边再度响起士兵激昂的歌声,以及离寒被篝火映得火红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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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暴雨倾盆。
纵有五彩天幕遮挡,却也挡不住穿透天幕的滴滴雨滴。
收拾好营帐内为数不多的行李之后,黛染听到副将海疆在帘外恭敬地轻唤。
对此,黛染轻回一声:“进来吧。”
得到黛染的回应后,海疆捧着白粥馒头走进黛染的营帐。海疆将白粥馒头放置在黑木桌面之后,恭敬地说:“禀告黛染皇后,这是我等为你准备的早膳。待黛染皇后用过早膳之后,我等便会护送黛染皇后回王宫。”
“我知道了。”黛染坐在黑木桌旁,才刚拿起筷子,便又放下,“二哥呢?二哥还没有起床吗?”在军营的这些时日,黛染的一日三餐都是离寒亲自拿给黛染的……
“二王子昨夜多喝了两杯,所以现在仍在睡着。”海疆低垂着脑袋,恭敬地回答。
“哦……”黛染拿起筷子,才刚夹起一块馒头,却又放下,“你们给二哥喝过解酒的汤药了吗?”
“二王子已经服过汤药了。”海疆始终低垂着脑袋。
“哦……”黛染低头喝了两口米粥,又再抬头问海疆:“我记得二哥的酒量很好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就醉了呢?”
“一时失了节制,也是有的。”
“我昨夜也没见二哥多喝啊。”
“二王子是送黛染皇后回营帐之后,再与我等多喝的。”
“可是……”
“回禀黛染皇后。”海疆突然向黛染拱手,恭敬而快速地说:“我等要将昨日送来的盛装珠宝与胭脂水粉搬至黛染皇后的马车之上,因而我等这就先行出去了。我等会命人在营帐外候着,黛染皇后若是用完早膳,轻唤一声便可。”
“哦……”黛染眉头轻蹙地点了点头,“好吧,你就先去忙吧。”
得到黛染的首肯,海疆转身快步走出黛染的营帐。
黛染眉头紧皱地吃着米粥与馒头,越吃越是感到奇怪。
不是说昨夜的酒都掺了白水吗?既然掺了白水,离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醉倒?从前离寒在王宫之内真把烈酒当白水喝,也从未听闻离寒醉倒啊!
疑惑中,黛染放下才用一半的早膳。
走到床边,将收拾好的小小包袱抱在怀中。缓步走到营帐之外,十数名士兵果真早已在营帐外候着。黛染翘首引颈,却看见所谓要搬运物资的副将海疆,并没有在指挥搬运,而是神色凝重地与军医穆兰说着话。距离太远,黛染自是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黛染能够读懂他们脸上的焦虑……不顾士兵的阻扰,士兵似乎也不愿多作阻扰,黛染抱着小包袱走向副将海疆与军医穆兰。
看到黛染走近,海疆与穆兰赶紧停下交谈。
海疆与穆兰一同恭敬地向黛染拱手,一同恭敬地请安道:“我等见过黛染皇后。”
不愿拐弯抹角,黛染单刀直入,“你俩何事这般神色凝重?是否二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疆说:“二王子一切都好,黛染皇后无须担心。我与军医穆兰只是在闲聊而已。”
黛染问:“闲聊岂会如此神色凝重?”
海疆说:“我等……确实只是闲聊。”
黛染说:“好吧!那便权当你们是在闲聊!那军医穆兰,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在闲聊些什么?”
穆兰支支吾吾地说:“我等……我等是在闲聊……说……是否该给二王子熬制解酒的汤药。”
黛染说:“副将海疆方才告诉我,说二哥已经服用过解酒汤药了。既然二哥已经服用过解酒汤药,你们现在为何又要讨论是否该熬制解酒汤药!?”穆兰语塞不语,海疆努力想着该如何应对……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黛染不顾所有人的阻扰,冲进了穆兰与海疆身旁的营帐。
单薄的营帐,阴暗,潮湿,颓靡。
眼睛所及之处全都在微微地渗着水,腐靡的雨腥味充斥一室。除却一张腐朽潮湿的木床之外,什么摆设都没有。忽见,一位身穿黛衣的男子平躺在腐朽潮湿的木床之上……
“二哥!”
黛染惊叫一声,大步跑到离寒的床畔。
只见离寒脸若火炭,红如火烧。双目紧闭,眉头紧皱。汗如雨下,不断梦呓……任凭黛染如何叫唤,离寒始终意识模糊地不曾睁眼。虽然不曾睁眼,但是离寒的嘴边却不断喃喃叫唤着“黛染”。或情深,或恐慌,或柔情,或紧张,或热情,或惧怕……满满的,全部的,都是黛染。
黛染扭头,惊慌失措地问穆兰与海疆:“二哥到底是怎么了!?”
穆兰忧心忡忡地说:“昨夜,二王子将黛染皇后送回营帐之后,便晕倒了。”
黛染心慌地追问道:“二哥为何会突然晕倒?!”
穆兰说:“二王子感染了严重的伤寒,以致二王子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昏迷未醒。”
海疆说:“其实……二王子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身体不适了。”
离寒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身体不适,但是离寒这几天一直坚持守候在黛染的榻畔,斟茶递水,日夜照料。离寒更为了守护黛染,而被轲倪的议和车队溅湿一身……想到这里,黛染内疚不已。黛染急忙问穆兰:“二哥为何迟迟不醒?你们是否已经给二哥喝过治疗伤寒的汤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