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骤然静止。
就连方才还在微微抖动的幔帐,也骤然停下了抖动。
商樱娇媚地靠在离渊袒露的胸膛上,她前后摇晃着她洁白的肩膀,不住地撒娇道:“渊……你的篮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该不会是装着……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吧?”
此等良宵,美人在怀,两情缱绻,依依缠绵……离渊不知道该如何将残酷的事实告诉商樱。商樱却迫不及待地离开离渊的胸膛,轻披衣衫,赤着玉足,踮起脚尖,于昏暗中小步跑到朱色圆桌前。一手轻轻地撑住朱色圆桌,一手快快地掀起朱色篮子的盖子。
朱色篮子内,一碗用彩绘紫曼罗汤碗盛着的澄清汤药,正在暧昧的夜色之中泛着黝黑的光……商樱疑惑地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离渊,“渊……这是你特意带给我的安胎药吗?”
安胎药?
离渊迟疑地,点了点头。
隔着幽暗的夜色,商樱冲离渊甜甜一笑,“渊……你对我真好!”
离渊失神地,点了点头。
再度冲离渊灿烂一笑,商樱转头便捧起彩绘紫曼罗汤碗,将其中尚有余温的“安胎”汤药喝得一滴不剩。
商樱随手将紫曼罗汤碗重新放回朱色篮子内,转身,才发现离渊早已站在她的身后。昏暗之中,离渊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垂目看着商樱……离渊眼神里的难以言喻让商樱猛然感到一阵心悸,离渊却在此时紧紧地将商樱拥在了怀中。
过去不管如何动情,离渊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激动地拥抱她……有想及此,商樱心悸更甚。
突然。
一阵蚀骨铭心的剧痛,骤然凶狠地撕咬商樱仍是平坦的小腹!
商樱惊恐地垂目,只见一阵浓稠的黑血正从她轻薄的纱裙涌出……商樱惊叫一声,一手无力地捂住剧痛入骨的小腹,一手用力地推开离渊。
“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商樱尖叫着质问离渊。豆大的汗珠从商樱胀红的额上大颗滚落,浸透了商樱被剧痛扭曲了的五官。
“安……安胎药……”离渊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掩没良心地说。
“快去唤大夫!”商樱冲离渊大声嘶吼。
随着这声嘶吼,商樱倒在了浓稠骇人的黑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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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染在寝殿之内,如坐针毡。
忘却是第几次偷偷推开寝殿内那扇朱色窗户,偷偷窥视守在寝殿外不远处的大批侍卫。
今夜不能去紫瑶宫见轲倪,固然让黛染感到难受。但更让黛染感到难受的,是她知道有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正在悄然离世。黛染不认为她是一个爱心泛滥,悲天悯人的人。但那条无辜小生命的离世,在间接上与她脱不了关系……这间接背负的性命压得黛染沉重非常。
唉。
轻叹了一口气。
心却更加地沉重。
门外突然传来异动,黛染知道,是离渊回来了。
黛染猛然转身,看向寝殿大门。
侍卫恭敬地为离渊打开了寝殿大门,离渊耸拉着脑袋,双脚无力地走进寝殿……无须离渊转身关门,侍卫便恭敬地为离渊关上了寝殿大门。
黛染站在原地,颤抖着声音,问:“孩子……死了吗?”
离渊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子旁,抬起双手,懊悔地将十指插进乌发之中,抱头大哭,“我和商樱的孩儿死了……商樱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孕了!”
“不能再有孕?”黛染惊愕地张大嘴……这里的堕胎药药效居然如此凶猛?
“对!商樱再也不能怀孕了!”离渊猛然抬头,狠狠地瞪着黛染,“你们居然在红花汤药之中加上破坏女子根本的药物……你们实在是太狠毒了!”
“什么‘你们’?没凭没据的话,你可千万别乱说!”黛染愤怒地反瞪离渊,“这个锅我是打死也不会背的!汤药是鸢萝太后命人备的,其中有什么,我并不知情!”
“若不是你,母后就不会那般狠毒地对待商樱!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承认,你孩儿的死与我有间接关系,商樱的遭遇或许我也有部分责任。但这些关系和责任仅仅局限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你不要忘了,汤药是鸢萝太后命人备的,汤药更是你亲自带去给商樱的。若真要评论是谁之罪过,你和鸢萝太后才该首当其冲!”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离渊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句话。离渊说这句话的语气不像是单纯的责怪或仇恨,更像是在不停地催眠他自己。
“亏我方才还在鸢萝太后面前替你和商樱求情,你现在居然这般不识好人心地说这些都是我的错?!自己心爱的女子不敢保护,自己的亲生骨肉不敢保留,还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别人身上!?离渊,你实在是我遇到过的,最不负责,最厚颜无耻,最窝囊无用的男人!”黛染禁不住怒气地怒骂。
听着黛染的怒骂,离渊再一次将十指插进乌发之中,懊悔地抓着头皮……许久,突然,离渊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冲向黛染……黛染被离渊的来势汹汹吓得接连后退,她警惕地瞪着离渊,“你要干什么?你离我远点!”
“黛染!你一定要帮帮我!”离渊急躁又激动地说。
“我不要!”像离渊这种窝囊无用的无耻小人,谁帮他,谁就是大傻子!
“黛染!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说着说着,离渊涕泪纵横。
离渊这般涕泪纵横的窝囊模样让黛染感到厌烦非常,黛染恨不得把离渊踩在脚下,狠狠踩个粉粹,以求眼不见为净!实在被离渊吵得心烦意燥,黛染不耐烦地大声问:“你到底想我做什么?”
“方才……”离渊犹豫地稍作停顿,试探着看向黛染,“方才,商樱哭着问我为何要那般对待她……我知道若我将事实的真相告诉商樱,商樱一定会恨死我的!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一听离渊这语气,黛染便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