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烛火将熄，兰儿哭了一宿，终于哭累了，趴在小小床畔睡着，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刚刚在子衡处哭过一场，说是那十下军棍打得人皮开肉绽，他本就失血过多，如今又受此重创，一时半会是下不了地了。

小小只是闭目不语，心中是汹涌的苦涩，她半梦半醒之间，忽觉风动，迷蒙睁眼只见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床前，她蓦地吓了一跳，张嘴要喊，嘴上却被人一把捂住。

她“唔”了一声，又惊又惧，神思混沌之际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如此熟悉，这双手的触感，捂住嘴的力度，实在太熟悉了！她瞳仁骤然一紧。

“别喊，是我。”

“司马煜！”小小嘴上骤然一松，轻呼出声。

“原来那晚闯到我房里的人，是你！”小小不待司马煜说话，抓住他的手腕问道。

司马煜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很快眉头舒展开，似是明白了什么。

“东宫起火那晚？”司马煜缓缓开口，“是我。抱歉。”

这是小小第一次从司马煜口中听到道歉，她的怒火顿消，只茫然道：“为什么？”

“被暗算了，不是我本意。”司马煜像是忆起了一件十分恶心的事，神情满是厌恶。

“算了。”小小叹息一声，颓然躺下，显然觉得此时跟司马煜计较这件事毫无意义，她既知道司马煜一直心系于她，那日他又遭暗算，便也没什么好清算的，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来做什么？跟我商量明天的死法吗？”

司马煜细细看着她，伸手要为小小整理发丝，小小闪了闪头不露声色地躲开了，他面露哀色，过了好一会，方才柔声说了一句：“你不要怪我。”

“怪你什么？”小小冷笑一声，“你是想在我死前获得我的原谅吗？好，我给你！我不恨你，我……”

突然颈间穿来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司马煜的怀中。

司马煜眼神闪烁，将小小紧紧搂在怀中，只又喃喃道了一句：“你不要怪我。”

第二日晨光微熹，白玄武便领了部下在小小帐前逡巡。辰时刚过，才候来阴沉着脸的晏熹将军。经过前一日的事情，二人可以算是十分不睦了，白玄武却似乎心情大好，全然不放在心上，只上前道：“晏将军来了？殿下可定下了，这边怎么处理？”

晏熹将军手上托着一个黑漆小案，案上盛着一杯酒，他瞥了酒杯一眼，冷声道：“这杯毒酒，是殿下赐给苏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