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梨园那一隅走出来才知道,真不愧是大梁皇宫,称得上巍峨高峻、富丽堂皇。本以为梨园景致已是不错,却不曾想,外面更是十步一景,百步一画。重阳宴的夜晚经过精心布置,更是灯火通明,舞乐飘香。
甄老板跟着一个小太监急急往御花园走着,苏小小紧随其后不敢怠慢。此时的苏小小看一切都新奇,倒是把唱戏的担心抛到了脑后。远远走过去一队轿撵,打头坐着的约莫四十岁的年纪,雍容华贵,领子上系着白尾貂裘,衣襟上金丝绣线,绣的正是一只翱翔之凤。第二位的是一个小姑娘,似乎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眼弯弯,乖巧可爱,一袭淡粉色小裙外加杏色罩衫,一枝白玉步摇插在乌黑的发髻里,随着颠簸摇摇晃晃。后面跟着一溜的宫人,提灯的提灯,打扇的打扇,个个也模样标志,体态端庄。苏小小头一回看到这样多的妙人儿,简直挪不动步子,这场面可不是戏棚子里能搭出来的景致啊!
陈庭秋赶忙抓住苏小小的手将她拖走:“皇后和琬公主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你这怎得就走不动了?”原来是皇后和公主!这也太好看了吧!苏小小对皇帝老儿这审美和基因都是服气的。
拐了两个弯,终于在御花园的台子下候了场。台边尽是摆放整齐的各色菊花,紫色、粉色、浅黄、杏白一直蔓延到远处,一眼望去竟成花海,在风中波涛起伏、摇曳生姿。小小感觉自己宛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那桌上的糕点,都觉得精致可人,恨不能一口吃了,尝尝是怎样的滋味。
不一会儿皇后和琬公主落了坐,琬公主在皇后肩头靠着撒娇,皇后无奈地点着她的小鼻梁。苏小小见状倒有些鼻酸,她想起自己的母亲还在那想回又回不去的21世纪,不知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的锥心之痛。
“太子到!”太监的通传声打断了小小的神游。
阔步走进来一个皮肤白皙、面容冷峻的男人,他也不知何事紧紧蹙着眉,那眉头像是从未展平过似的,一对剑眉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森森凉意,唇线单薄而锋利,让人感觉他的唇似乎是一把利刃而不带丝毫柔软。小小被这个男人的气场吓了一跳,这身体的旧主人审美虽然过得去,但这美男子也未免过于不近人情,像一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非要与他同床共枕、翻云覆雨,这不是吓得噩梦连连吗?这样思忖着,小小不禁打了个寒颤。
“母后。”太子拱手欠身行了礼,又朝琬公主点了点头。这琬公主也极怕他似的,收了撒娇的性子沉沉稳稳地给她的太子哥哥回了个礼。
“哟,皇兄你来得这样早?简直不像你的风格!”
未及太监通传,随着爽朗的笑声走进来一个英姿飒踏的少年,着了一身淡青色袍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发髻松松的,有几缕长发翘着,洒在耳边。他的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完全不同于太子的冷淡,尽是盈盈的笑意,让人一看就想亲近。
“六弟。”太子起身致意。
“越哥哥!”琬公主像一只雀跃的小鸟一般径直扑到了他怀里。
“琬儿,别没大没小……这么大了还赖着你越哥哥。”皇后嗔怪道。
“不碍事,母后。”六皇子欠了欠身,给母亲请了安,又转身对着琬公主道,“这才半年不见,又长高啦!”“这才半年不见,越哥哥越发黑啦!”婉公主笑着学司马越说话。
“你这头发怎么束的?下人没有伺候好吗?”皇后招呼司马越到近处仔细瞧着,“竟越发黑瘦了……”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着急来参加重阳宴,匆忙换了战衣就来了,无甚要紧。”司马越摆了摆手,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取了葡萄吃起来,“要说这葡萄,还是吴州的甜些。吴州富庶,此番收了吴州,顺便给母后和妹妹带了些首饰,已经派人送去宫中了。”
“就知道越哥哥最好了!上回带的白玉步摇今儿才戴上,你看好看吗?”
“好看!再说琬儿的美貌,什么都不戴也是世间最美!”
这厢如此热闹,可奇怪的是太子只静静坐在那看着这一切,不笑不言不语,就像这周遭所有的声响都与他无关似的。
“皇上驾到!”
大家纷纷跪地迎接这梁国的王。小小早就听说,二十五年前,这个王以一己之力,收复了北面关河、卅县、丰池三郡,向西驱逐匈奴,让庆格尔泰草原可汗称臣,拜伏在梁的脚下,使大梁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大的国家,文治武功都让万民敬仰。小小只觉得这皇上出场自带bgm,庄严肃穆的气场压得她不敢抬头,直到太监喊了“平身”,她才勉强抬起眼睛看,这天子纵然曾经威风赫赫,如今还是略显老态,眼角额头已生皱纹,反倒给眉眼间添了柔和,与皇后、琬公主寒暄几句倒也其乐融融,像个慈祥的父亲。
怎么看这皇帝也不像个没事拿人家脑袋玩儿的主,苏小小定了定心。
“姐姐,姐姐……”凌楚玉一路踏着小碎步,疾步跑过来。
“怎么了?急成这样。”苏小小赶忙扶住她。